閣樓廳堂裡,北狄人正罵罵咧咧地砸東西“弄個假貨糊弄我們,是什麼意思?如今郡主也不知所蹤,他媽的,你們葫蘆裡到底賣得什麼藥?!”
那北狄人驀地拎起一個花瓶,砸在韓涯腳邊,碎片濺起,些許落在韓涯身上。
韓涯身邊有黑衣侍衛默默把手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但韓涯不易察覺地擺了擺手,黑衣侍衛又立刻收回了手。
“息怒,息怒。”韓涯顯得極其平靜,“沒將真相早些告訴各位,也是因為我等一直在追查真凶,而恰好昨日,尋到了真相,也抓到了犯人。”
說著,韓涯轉過頭,對身後的侍衛說。
“去吧,把那人帶來。”
而此時,燕殊和李長天對即將到來的危險渾然不知。
月明星稀時,兩人用過隻能勉強填飽肚子的晚膳後,燕殊開始給李長天檢查傷勢。
兩人麵對麵坐在床榻上,燕殊剛握住李長天的手,李長天就一個勁地往後退,神色慌亂害怕。
“彆怕。”燕殊又心疼又無奈,隻能儘力安撫。
李長天嘴上說著不怕不怕,卻一直在縮手。
不檢查傷勢又不行,燕殊無法,稍稍強硬了一些,緊緊握住李長天的手臂沒有受傷的地方,不讓他躲,拆開白布,瞧他的傷口。
好在昨天燕殊處理傷勢的時候足夠耐心仔細,李長天的傷口皆愈合得很好。
燕殊稍稍鬆了口氣,他替李長天將傷重新包紮好,說“等明日,我們就能離開這了。”
“燕殊哥哥。”李長天喊。
“咳……“燕殊有些不適應這樣的稱呼,慌亂下用手遮唇,輕咳掩飾,”怎麼了?“
李長天問“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又幫我治傷,又說要帶我離開,為什麼呀?”
燕殊“……”
燕殊垂眸,他看似冷靜,心卻顫得厲害,沉默片刻後,燕殊反問李長天“關於你我的曾經,你可記得半分?”
李長天點點頭,又搖搖頭,他猶豫片刻,說“在你身邊我感到很安心,自從姐姐死後,我一直覺得自己孤零零的,很迷茫,可是你來了以後,就沒有這種感覺了……”
燕殊忽而歎道“也好,也好……”
他伸手輕輕撫上李長天鬢邊的青絲,望著那雙明眸,輕聲道“我行走世間二十載有餘,光明磊落,坦坦蕩蕩,問心無愧,唯一後悔之事,就是與你初見時,誤傷責罰了你,這事一直是我的心結,未敢淡忘。”
“所以……所以……”李長天看著他,“你是因為愧疚,才對我這麼好的麼?”
“不是的。”燕殊搖了搖頭,“愧疚是一時的,可以被彌補,而我對你……”
燕殊話還沒說完,外室突然傳來猛地開門的聲音,嚇了兩人一跳。
燕殊臉色一變,反應極快地站起身,想要堵門。
可為時已晚,數名黑衣刺客踹門而入,直奔李長天而去。
“李長天!!!”燕殊臉色瞬間慘白,上前想要護他,卻被兩名黑衣刺客攔住。
燕殊毫不畏懼,伸手奪下一名刺客的佩劍,又與另一名刺客刀劍相碰。
“我勸你彆動。”
冷冷的聲音響起,燕殊抬頭看去,見一名刺客的手持短匕首,正抵在李長天的喉嚨上。
燕殊一瞬方寸大亂,露了破綻,被其他寒鴉刺客鉗製住雙手,按跪在地上。
“彆動他!”燕殊眼睛血紅,正要掙紮,被寒鴉刺客一劍柄敲在側頸上,暈了過去。
拿短匕首抵住李長天脖頸的那名寒鴉刺客忽而發難,一把抓住李長天的衣襟,將他按在牆上,冷笑數聲“李長天,知道我是誰麼?”
“我不知道,嗚嗚嗚,不要打我……對不起,對不起。”李長天胡言亂語地哭著。
“哈哈哈。”那人癲狂地仰天笑了數聲,再低頭時,雙眼發紅。
他說。
“瞧瞧,果然除了她,誰也認不得我,誰也認不得……”
“李長天。”阿無冷笑兩聲,問。
“你想下去陪她麼?”
沈朝匆匆忙忙趕到閣樓廳堂時,隻見滿地狼藉,到處都是被北狄人砸壞的物件。
幾名北狄人正瞪著雙眼,虎視眈眈地盯著一人。
那人正是李長天。
他被人按跪在地上,低著頭。
一名北狄人質問韓涯“有什麼證據,證明就是他把阿史那巴勒和郡主殺了?”
韓涯神色淡然“你們可以問問他。”
一名北狄人一步上前,揪住李長天的領子,將他提起後怒吼“真是你殺了阿史那巴勒?!”
李長天也不知在想什麼,沉默許久,忽然抬起頭。
他說。
“是我。”
那北狄人被激怒,將李長天狠狠地摔在地上。
沈朝慌亂上前,想要阻止即將發生的一切“且!!慢……”
然而他剛喊出一個‘且’字,忽而一驚,雙眸驀地睜大。
一把薄如蟬翼,長數十寸的利劍,就這麼貫穿了李長天的胸膛。
李長天瞳孔驟縮,他看著麵前的韓涯,口中慢慢吐出大量的鮮血。
韓涯麵無表情,一寸一寸將長劍拔出。
劍尖拔出之際,大約是因為太疼了,李長天顫了顫,他什麼話也沒說,就這麼躺在冰冷的地上,連咳數聲,慢慢合上了眼睛。
韓涯抬頭,環顧四周,對那幾個北狄人淡淡道。
“冤有頭,債有主,以命抵命,各位,該消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