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想法是這樣的,不管吃到的是幾枚銅錢的扁食,那都是有銅錢的,她就開心。
“吃到了兩枚銅錢的,說明大表嫂好運連連呐。”
方茜實在佩服她“我的如意糕予你吉祥如意,你的銅錢扁食贈我好運連連——”
尚聽禮接道“皆是喜事也。”
二人相視笑了起來。
……
想到方茜,尚聽禮太息不止。
印象裡,這位大表嫂倒是個看得開的人兒。真的特彆可惜,怎就嫁給了餘榮保呢?
可見,好人未必有好報,好人自有惡人磨。
“聽姐兒日後可得多多回來瞧一瞧,免得外頭那些吃飽了撐的,總是閒得胡說八道。”餘敬麵色義憤填膺,像是極為不滿意那些看熱鬨不嫌事大的人們。
尚聽禮問道“所以舅舅除了要向我道歉一事之外,是想我們兩家多親近親近嗎?”
餘敬一臉無事發生的模樣,極其自然地接過話頭道“是這個理啊。”
“舅舅,這就不用了吧?”尚聽禮笑容淡淡。
餘敬立刻急得吹胡子瞪眼“怎麼不用?”
嗬嗬,還裝起來了。
尚聽禮心裡十分不屑餘敬的做法。
無非是四殿下那邊向你透露了柯星臣是自己人的信息了吧?
她這句心聲令柯信眉頭一皺,隨之右眼皮跟著跳了跳,心中有種不得勁的感受,他伸手摸了一下右眼。
柯銘這是什麼意思?
按照她的心聲來看,柯銘從始至終都沒有承認過他是“自己人”的身份,這會兒怎麼突然就往外昭告了?
驀地,他想起了一件事情。
風拂楊柳,湖中倒影,年輕姑娘的紙鳶撲麵而來,那姑娘身姿明豔無雙。他那時分明看到,獵人那雙眼睛是濃濃的興趣。
難道柯銘這是想通過義忠侯府來接近他的世子妃?
柯信眼神冷了下來。
尚聽禮並未注意到他的異常,麵對餘敬的問題,從善如流地回答道“其實真的不用刻意親近。過去舅舅對我如何,往後也待我如何便成。”
虛偽的親情,她不需要。
倒是四殿下的好狗。
明明心裡都恨不得要掐死我了吧?偏偏還要佯裝好舅舅的模樣,還得刻意與我拉近關係,隻因為柯星臣亦是四皇子黨,你隻能放下芥蒂,以四殿下的意思為先。
嘖嘖,真是精彩啊。
你的女兒還在大牢裡蹲著呢,你也是要這般同梁偉峰握手言和嗎?你擺出這副做派的時候,有沒有想起梁偉峰是什麼樣的嘴臉啊?
柯信臉色不大好看,冷著一張臉,他心道,隻怕她想得還是太片麵了些,更陰暗惡心的東西還在後頭等著她呢。
他坐不住了。
“我們走。”柯信拉住尚聽禮的手腕,帶著人一道站起身來,聲音微冷。
尚聽禮沒想到他是個行動性這麼強的人,說走就走,不過正合她意,便也就順著他來了。
走走走,趕緊走,誰樂意跟他們親近啊?我可沒有好了傷疤忘了疼的癖好。
餘敬被這變故驚了一驚。
他本就被尚聽禮那番話給噎住了,現在柯信來這麼一出,完全就是打了他個措手不及。
餘敬一下子也跟著站起身來,“誒?世子有話好……”
“見過仁親王世子、世子妃。”
“見過仁親王世子、世子妃。”
男子和女子兩道聲音傳入耳中,眾人便瞧見從屋外走來一男一女。
是方茜和餘榮保。
柯信麵無表情,不予理會。
尚聽禮則是揚了揚唇“大表哥、大表嫂免禮。”
餘敬拉著潘亞瑩趕緊堵住了去路,汲章自發地跟著站到他們身旁將路堵上。
“你們來得正好。”餘敬擦了把額頭上的汗,這是方才急出來的冷汗。
殿下交代給他的事情是,一定要與這個外甥女修複好關係,最好是愈親近愈好。
可不是讓他和外甥女直接斷親的啊!
他狠狠鬆了口氣“趕緊將糕點擺出來讓世子和世子妃嘗嘗。”
氣氛有些古怪,方茜不敢多言,應了一聲便去擺點心。
“我跟你一起。”餘榮保見勢不妙,立即去給方茜幫忙。
方茜剛把食盒放到桌上,就聽到尚聽禮說道“大表嫂,不用擺了,多謝你的好意。”
她手一頓,無措地看了眼餘榮保,就見這男人與她一樣迷茫。
“舅舅,我們不如敞開天窗說亮話吧。”
尚聽禮眼神淡然。
餘敬回答“誤會已經說開了,哪裡還有什麼……”
尚聽禮打斷他“舅舅,真的不必再裝了。”
餘敬“……”
“您上回因為齡齡表姐一事,怒斥我是白眼狼,甚至讓人到外頭去散播流言,您那般壞我名聲,不就是想讓世人的唾沫淹死我嗎?”
“從我到義忠侯府的第一日起,您就從未用正眼瞧過我一眼。於您而言,隻需要給我一個棲身之處便是天大的恩賜,您從來不曾在乎我的事情,便是一句過問也無。”
“舅母不樂意替我修繕院子便罷了,卻又將我的銀錢以及嫁妝捏在手裡,以此來欺壓我,不讓我過得如意。”
“不管是蘭兮表姐也好,齡齡表姐也罷,都沒有真心待我的姊妹,有的隻是給我難堪。過去的‘空白畫’、寒冬的池塘……”
“舅舅,這麼一件件、一樁樁事情,您當真皆聞所未聞嗎?”
尚聽禮微笑著,明明該是質問的話題,她卻神情平靜,語氣平緩,仿佛說的並非自己的事情。
“……”
她的話音落下,屋中默然一片。唯有她身側之人,似乎動了惻隱之心,握住了她的手似要予她些力量。
餘敬囁嚅著嘴角,好似嗓子壞了一般,竟說不出一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