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丁的甜蜜,給曆經磨難後重聚的一家三口平添許多美好。
這樣的美好,隻要給縈芯一定的平穩環境,她能創造出很多很多。
雖然,祂們都發生在縈芯看不到的周圍,可總有其他旁觀者能體會。
比如,在另一桌跟一郎幾個一起吃飯,看著德音一家三口謙讓布丁的長生。
長生不知道親生耶娘是誰,連自己是多代的奴,還是也被父祖連累才墮成奴的都不知道。
“怎麼?也想耶娘了?”一郎放下空碗,打斷了長生剛剛發起的追思。
長生一撇嘴,“我四五歲的時候都讓伢子倒了兩手了,哪還能想起來。”
四郎舍不得一氣兒吃掉所有布丁,還剩下大半個,正一點一點用小匕刮,聞言笑笑“你四五歲居然有伢子要?也沒見你比我們長得好啊!”
廚子九郎每日都是最後一個吃飯的,他把今日的飯食攪和到一起,用分菜的大漆勺舀著吃,“你是因為傻,人伢子才不要你。長生肯定從小就精。”
廚下的活兒其實並不輕鬆,尤其是目前隻有幫廚沒有能上灶的,所以九郎吃的特彆凶狠。
長生飽飯才吃幾天,特彆向往他的飯量,看著九郎大口大口的吃,他口氣有點羨慕“四郎也就算了,一郎九郎可不像是憨人啊!”
四郎大白眼一翻,“要不叫你仨矮呢!光長心眼兒了!”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新入李家的奴們,都會或主動、或被動的聽一兩遍一郎他們十七個,當初是怎麼被小娘子買下的。
這也算新人必須經曆的“愛家、愛小娘子教育”。
四郎老在山莊裡,還不熟練,一郎和九郎已經知道如何拿捏分寸了。
就連見微知著的德音一家也沒發現其中的刻意,尤其是他媳婦蓉娘,幫廚的時候聽九郎說的,幾乎當場就能皈依“神女教”。
女人更加難以忘懷當年的無助,兒子被人伢子從自己懷裡搶走的那一瞬間,依舊是她現在噩夢的主題。
一旦有了“如果當年神女早托生十幾年”的幻想,蓉娘都能得到幾分救贖。
看九郎那菜、飯、湯混在一起的食盆眼睛疼,一郎趕緊拿四郎刮得很整齊的布丁舒舒心,“都跟你說多少次了,咱們誰也不差!當初是人太多了,伢子買不起了才不收我們!”
一郎這一反駁,更是讓長生輕易入了扣,“還有人伢子收不動人的時候?”
九郎一歎,好像拌飯都不那麼香了“彆提了。我們也是到李家吃了飽飯,有了尋親的想頭才打聽明白。當年,小趙的流民穿費縣的最少有三個郡。多少現成的成男女能買賣,誰還非得收一堆得養好幾年才能成丁的。
你是沒見過二郎,將軍之後呢!
費縣小吧,廣固我也走了幾個市子了,還真沒見過比他更好的樣貌。當年那小臉兒跟個金童似的,不也沒伢子要。”
九郎提到的尋親是一郎的傷心事兒,他敢跟小娘子提去贖買自己阿娘的時候,阿娘早就在新主家上吊沒了一年多了。
他在費縣城西外的亂葬崗裡喊了大半天,連樹上的老鴰都不搭理他。
雖然九郎隻是一句帶過,可一郎的心情不免低落,將碗筷收拾成一堆,起身放到泔水桶裡,走了。
九郎才不怕刺激到他,在座的誰不是沒耶沒娘了,繼續跟長生嘮那苦難的過去。
有這三個郎的過去對比,長生覺得自己真是天幸生早了!小趙當年的流民也進了廣固的,倘他晚生個十幾年,估計還真沒人買,現在早餓死了。
因為九郎體重超標嚴重,縈芯責令他少吃飯食或者少吃甜點。他今日的選擇就是不吃布丁。
九郎這嘴,吃和說兩不耽誤,三人份的飯食吃完,該說的也說完了。
把大碗、大勺往泔水桶裡一放,九郎拍拍肚皮要回去睡午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