縈芯的臥房,可以阻擋呼號的風帶走室內的溫暖,卻擋不住雪粒子敲打門窗的聲響。她聽著這雜亂急切的聲音,漸漸的發起了呆。
與縈芯一窗之隔,阿甜和阿蜜一起擔憂的看著夫人在窗上得剪影。
終於有時間將鋪蓋搬過來的白茸見狀,勸道“你們也歇一個吧。不然晚上夫人要人服侍,我還不會呢。”
聞言,阿蜜撇撇嘴,對阿甜道“姊姊先去睡吧,今個本也是我值夜。”
“行,”阿甜想著剛才小娘子與小侯爺的對話,“阿蜜也彆在外麵凍著,去耳室吧。有事喊我。”
“嗯。”阿蜜雖然答應了,卻也沒去吵夫人。
她抱著手爐坐在廊下,看看窗上的人影,再望望天,雪粒子撲麵而來的時候,讓她有種坐地日行千裡的錯覺。
風動。
雪動。
臆想自己正風馳電掣的阿蜜,隻有心動。
而頭朝下被白虎扛在肩上的二娘,看著白虎腿邊簌簌墜落的雪星,感覺自己好像正被他一步一步的扛到天上去。
去天上好啊。
天上有阿耶、阿娘,還有剛剛上去的阿兄。
等自己上去了,是不是就能一家四口團聚?
是不是就能回到數月前那吃飽穿暖、無憂無慮的生活?
這人怎麼飛得這麼慢呢?
再快點!
她好久沒有吃到阿娘親手做的糕了……
快點帶她到天上!
到了天上,阿兄和她就有了無限的時間,阿耶再也不用為他倆的課業著急了……
……
可惜,白虎隻是個凡人,既不能帶二娘上窮碧落下黃泉的去尋找她的家人,也不放任二娘無限的沉淪。
每每覺得肩膀上軟若無骨的小女娘要滑下去的時候,白虎就會下意識的抬下肩膀。
堅硬的肩膀頂在空落落的胃袋上,一瞬間又把二娘的神智扯回這刺骨的人間。
扛著二娘,白虎飛快的路過一處莊奴的院子,正見一個細高的莊奴端著個裝滿積雪的盆子,傻呆呆的看著他走過。
白虎心想自己如今看起來,倒像個強搶民女的強人了。
阿善震驚的看著一個眼熟的顧氏親兵扛著疑似二娘的人,從麵前飛快走過,心中各種揣測
他不是顧侯的親兵麼?怎地孤身在此?
他扛著的是二娘麼?
他怎麼把她抓了?
夫人的意圖暴露了,所以顧侯派人來阻止?
還是發生了彆的事情?
他抓了二娘,那三娘呢?
……
剛才三娘特意現身催促他進莊子的舉動就很奇怪。
百思不得其解的阿善一咬牙,害怕留三娘一個女娘在外出事,決定放棄先從八斤嘴裡套出莊內哪裡有警戒的計劃,先去與三娘彙合。
眼看那扛著女娘的親兵融入黑暗,周圍再無彆人,阿善蹲下身,直接把臨出門時跟脫木要的迷藥粉和進陶盆中的雪裡後,再端回屋裡。
八斤沒帶阿善深入莊中,隻在外圍找了個平日裡莊漢們歇腳的木屋。
屋裡家徒四壁,除了一堆可以睡下個莊漢的稻草堆和一個泥巴裹出來的火盆,就隻有幾個陶碗、幾個竹筒和阿善端著的陶盆,好在牆角乾柴不少。
阿善進來的時候,八斤正撅著皮鼓朝剛剛燃起的火盆吹氣。等火焰劈啪作響,將陶盆裡的雪水融化的時候,屋裡已經暖和許多了。
“八斤大兄,可有吃食?”等水熱的功夫,阿善問道。
八斤從稻草堆裡翻出一個包袱,裡麵隻有一張糙米揉成的死麵兒餅。把臉大的餅掰成一大一小兩塊,八斤將小的遞給阿善。“隻有這個,吃吧。”
阿善真是許多年沒有吃過這種全用麩子騙肚子的餅子了,隻用手指甲一點一點掐著吃。
八斤倒是三兩口就吃下去了,直著脖子往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