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得拚命壓抑住內心的激動,臉上強裝著悲戚肅穆的樣子,看了看馮樵夫,道“你們夫婦還要不要再看一看小多福?”
白氏踏前一步,卻被馮樵夫攔了下來,道“謝先生關心,不了,不看了,多看一眼便多一分舍不得。隻要我們心裡麵明白他離開是去‘享福’的,心裡麵便踏實了。”
鄒升道“那麼,我便把小多福抱走了?”
嘴裡麵說不看,不過把白氏攔住擁入懷裡的馮樵夫還是情不自禁走上兩步,道“先生,還是讓我們夫婦多看兩眼吧。”
鄒升點了點頭。
他們兩人默默地來到了棺材沿邊,俯下身子,一瞬不瞬地看著小多福的臉,好像要把他們骨肉的模樣深深印入腦海中一般。
雖然這一生都沒有生養孩子的機會,但是鄒升卻能體會到喪子之痛會有多麼痛徹心扉。他一語不發。靜靜退到一邊,等候著馮樵夫夫婦。
過了好一會熱,馮樵夫夫婦終於從沉默中抽離了出來,白氏抱起多福,深深吻了吻孩子的額頭,然後把小多福交向鄒升,道“先生。請你動作快一些,我怕我們會忍不住。”
鄒升道“哎。”
他把食盒放到了地上,將大食盒翻過來,來了個底麵朝上。
這個食盒一共分為四層,每一層都有一個非常小巧的開口。
當鄒升將底部抽開後,把頭靠過去的馮樵夫才發現,這個四層的食盒裡居然有一個稍微帶著些坡度的空間,上寬下窄,上粗下細。瞧那樣子,正好能將一名足月大小的嬰兒放進去,且讓他近乎直立地站在裡麵,原來這個另有乾坤的食盒是專門為盛放嬰兒設計的。
如果碰到有人翻查的話,想查出來也未必是易事。隻要將底部封死,就算有人查看。一層一層地打開,誰能發現裡麵有夾層呢。
為了以防萬一,鄒升專門在大食盒的最後一層放了一些有傷風化卻不會被責罰的東西。比如從京城中妓院中淘來的用品,彩頁的春宮圖和麵目猙獰碩大的角先生,他把這些東西放進去是為了轉移檢查者的注意力。
萬事俱備,隻要闖關成功。
鄒升將小多福小心翼翼地放進了大食盒中,向馮樵夫夫婦道了個彆,便先行離開了他們家。
院門外不遠處的樹林裡,停了兩輛馬車。
鄒升向站在一旁恭候著他的漢子道“司徒教頭,一路上一定要好好照顧馮樵夫他們,他們是可憐人,能多關心一下就多關心一下。你向來精明乾練,心地善良,我相信你必會圓滿地完成任務的。”
司徒道“放心吧。鄒公公。”
鄒升道“到了杭州,你呢,也不用回來了,那裡氣候宜人,比京城更適合人居住,你就就近在距馮樵夫家周圍挑個地兒,置辦家產,娶妻生子吧。娘娘贈予你的那兩萬兩銀子,足夠你一生花用的。”
吳廢皇後是萬萬做不來殺人滅口的事情的,但是這件事情萬一傳揚出去,牽扯的人員將會很廣很廣,於是她便托族人找到了一名在她還待字閨中的時候護院教頭幫忙。
這名複姓“司徒”的教頭向來以義氣為重,在聽說吳廢皇後有事相求後,滿口答應。而且,年近三旬的他決定安頓下來。所以,他接受了吳廢皇後的條件。
當然,如果馮樵夫夫婦有什麼異動的話,司徒教頭會毫不客氣的痛下殺手的。
鄒升道“聽娘娘說,自從你離開吳府後便四處漂泊,如今即將安頓下來,真不知道你能不能適應。”
司徒教頭道“這有什麼能適應不能適應的,鄒公公你有所不知,在江湖上飄蕩的這幾年,竟見到些血雨腥風的事情,早就厭倦了,如今多虧娘娘給了我一個機會,既報答了老爺當年的知遇之恩,又有富家翁可以做,真是兩全其美。”
鄒升道“如果是這樣的話,咱們娘娘倒是不會有太多的愧疚負擔。”
司徒教頭道“唉,本來在得知娘娘那鋒芒畢露不肯認輸的個性害了她後,我一直擔心娘娘會選擇寧折勿彎,沒想到幾年下來,處事越發老練了起來。如此,我便可以放心地離開了。公公,勞煩您代我向娘娘問好。希望娘娘好人好報,終有一日能從冷宮這個苦海中脫離出來,重為一宮之主。”
鄒升道“但願吧。你放心,我一定將話帶到的。”
司徒教頭道“那麼我們就在此地此時分開吧。公公儘管先行,我在這裡候著馮樵夫夫婦他們。”
鄒升道“好的,後麵的事情就煩勞你了。”
司徒教頭道“公公請。”
鄒升在司徒教頭的攙扶下,鑽進了馬車車廂,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