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環視,被提比斯視線掃到的白服紛紛低下頭,咬牙切齒,心有不甘。
提比斯很清楚這些人的想法,還有他們渴望的東西。
隆巴底?異人的孩子?那種事情聽起來挺關鍵的,但實際上根本無關緊要。
重要的是,麵子。
麵子?
沒錯……
就是麵子。
臉麵。
對於任何一個由人構成的組織來說,無論是社群,國家,宗教,甚至是非官方指定的暴力機構……臉麵臉麵從來都是最重要的招牌,是其統治組織成員,擴散影響力的基礎。
規則,強製力,暴力機關,諸如此類的東西都隻是輔助,唯有組織本身的麵子才是維係其存在的核心,是整合人精神的強有力磁石,定海神針。
人習慣於屈從權威,服從有名望的組織,他們通過這樣的步驟簡化或放棄思考,組織所宣傳的東西也就自然而然地成為了人們的信仰。
組織所宣傳的東西包括它們的麵子本身,對於身處組織中的人而言,這些東西就是美好的希望,盼頭,隻要遵從組織的命令便能獲得好處,獲得安全,裨益,獲得對美好未來的保證。
反過來講,失去麵子的組織不能再被稱為組織,當他們的麵子在民間社會不再成為“正確”的代名詞時,便會被民眾拋棄。
對於淨身會成員而言,它們的組織在亞瑟的強製命令下被迫拆散,就連會長隆巴底都因莫須有的殺人罪死於非命,長年以來辛苦經營的威嚴喪儘。
此時此刻,淨身會眾好似普通平民一樣站在擁擠的人群中,舞台的聚光燈移到了以亞瑟為首的議會眾頭頂,大家關注的焦點是新任議長而非淨身會。
這樣下去,淨身會將會逐步失去曾經的特權,淪為議會下屬部門的代號,湮滅在曆史中。
猛虎之所以是猛虎,不單單是因為它的強健身軀,尖牙利齒,還因為它有一身充滿代表性的絢麗花紋,那花紋使其他動物恐懼畏縮,花紋本身便是老虎的麵子,它恐嚇對手,使老虎避免了許多無謂的戰鬥。
倘使剝離了這層花紋,老虎就不再是能呼喚起恐懼的存在,失去辨識度,隻是大一號的老鼠罷了。
“聽著,待會兒誰都不準添亂,誰要敢在議長講話的時候做出什麼不合時宜的事情,直接默認為與我淨身會斷絕關係!”
提比斯低沉的聲音傳入到在場的淨身會眾耳中,每個人心中都是一驚,哪怕是溫和的保守派,多少也感到有些不滿。
縱觀淨身會曆史,恐怕還沒有出現過如此慫包的會長,居然為了安全忍氣吞聲,任人宰割……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軟弱無能,毫無進取心,是個不堪大用的廢物?”
沒有人回答他。
嘴角勾起,提比斯轉過頭,眯眼看向走向看台的人,眼中帶著難以言喻的情緒。
“……不合作的態度隻會加劇我們與民眾的隔閡,想要書寫自己的規則,首先必須成為規則的一部分。”
“如此想來,我們加入到議會中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五十步外,亞瑟也注意到了提比斯的視線,他抬起頭,衝對方露出了一個友善的笑容,甚至向他招了招手。
提比斯向他微微鞠躬,點頭致意。
見到這一幕的人心中一動,不禁開始浮想聯翩。
不管怎麼看,兩個人的關係都相當融洽,私下裡應該是好友。
至於他們本人怎麼想?
至少在提比斯看來,在公眾場合裝成一副和諧友愛的樣子總沒有壞處。
看呐!
新任議長與淨身會領袖相處融洽!他們是多年的摯友!——這樣的傳聞流傳出去,下麵的人也不大好衝突,畢竟頂頭上司都是朋友。
亞瑟和自己應該是一個想法才對,想要博取名望,樹立麵子招牌,就必須先做好宣傳工作,笑臉相迎。
“我親愛的提比斯,我最堅定的擁護者,誌同道合的友人,你果然來了,抱歉,事先準備耗費了一點時間,讓你久等了。”
“哪裡哪裡。”
提比斯雙手握住亞瑟伸過來的右手,用力上下晃以示真誠。
兩人對視的瞬間,提比斯注意到了亞瑟眼中的戲謔神色,心中莫名一緊。
……這家夥,他或許根本不在意什麼公眾場合的溫和形象,隻是單純地喜歡賣關子裝模做樣而已。
兩者有著本質的不同。
眼前的少年,可能是出於一種類似過家家的心態在與他握手,表示親近,好讓之後的打壓顯得更加戲劇性。
他就是這樣的人。
“有你支持我們議會的這項提案,相信實施起來也會很順利吧,隻是辛苦了你們。”
說完,亞瑟拍了拍提比斯的肩膀扭頭就走,整個動作不帶一點拖泥帶水。
這番話傳到眾人耳中,卻是變了味道。
尤其是淨身會高層。
在它們看來,自然而然認為是提比斯私下裡達成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交易,至於內容嘛,那是真的讓人浮想聯翩,比如出賣淨身會利益換取個人好處……
提比斯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見到亞瑟的背影漸行漸遠,這才意識到自己被擺了一道,隻能站在原地,努力維持笑容。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再怎麼解釋,落到聽者耳中都不過是掩飾。
自己莫名其妙成了“和亞瑟一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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