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鄭斯南拎著禮物逐國拜訪品牌商的時候，顧時川給鄭斯南的房子添了些小物件，幫三喜家修了老房子的兩處漏水，陪著莊警把南國裡的街街巷巷都走了個遍。
認識鄭斯南五年，南國裡這條街他也走了不下十回，但從沒有這一次有這麼多時間、逛這麼細、看這麼清。g沒有這樣的舊街吧？”莊警請顧時川在派出所門口的小院喝茶。g，但我以前的常駐工作地在倫敦。所以不知道g有沒有這樣的商業區。”顧時川說：“倫敦的各種商業形態都還蠻齊全，我們農村的那種定時定點的集市、二手古董市場都有，不過看起來要整齊明亮些。”
“嗯……”莊警點頭，歎息著說道：“整齊明亮……這都不奢求了。”
“嗯？”顧時川不懂莊警的意思。
“小鄭曉得的，我每個年都在街上過。”莊警說：“倒不是我敬業，是我怕出事。”
“防火防盜？”顧時川問。
“主要是防火。”莊警說：“你看天上那些蜘蛛網一樣的電線都老化了，每年用絕緣膠這裡纏一截、那裡包一段，修修補補好多年，但還是經不住煙花炮竹的火星子。”
“每天在街上晃悠晃悠，那些小鬼們就不敢在街裡放炮竹。要是沒有看著，準出大事。”
“我聽斯南說，每年過年都有幾起火災，所幸鄰裡互助習慣好，都能及時撲滅。”顧時川說：“但
互助係統隻對小範圍問題有用，真正有效還得是社會公共係統。”
“……那當然。”莊警的目光黯淡下來，半晌後才說：“你是這樣想的呀。”
“那些小巷子太窄了，消防車都進不去。”顧時川手裡剝著花生邊說道：“而且各個路口像迷宮一樣，平時走走可以，真要出事，人一慌張、加上視線不好，根本就跑不出去。”
“還有天上的電線，還真不是人力可以防住的。打雷閃電都會引發漏電。我看居民的這方麵的知識也弱，不懂得打雷閃電的時候怎麼避開。”
“平時人來人往、生意興旺，還真看不出什麼。這幾天細細看下來，處處都是危險。”
顧時川將剝好的半盤花生米遞給莊警，看著他問：“不過，這些應該不歸所裡管吧？”
“歸。”莊警接過盤子後，遞了盤散子給顧時川：“吃這個，老顧家嫂子手工炸的，彆處吃不到。”
“謝謝。”顧時川拿了半個在手裡。
“我們管著片區的治安，今天遇到這家著火、明天碰到電線掉火星子，你說要不要往上報？”莊警說：“不出事就不歸我們管、出事了就歸我們管，說到底我們還得管呀。”
“所以……”顧時川疑惑地看著他：“一直也沒整整，是要不到款、還是和城市規劃不符？”
“……商戶們不同意啊。”莊警將一顆花生米扔到半空再用嘴接住，慢慢嚼完後，歎了口氣，又問顧
時川一句：“你真覺得應該改？你覺得應該怎麼改？倫敦的那些小商品市場是怎麼樣的？”
“我也就是從安全性上考慮，覺得還是要整整。”顧時川心裡覺得奇怪，這麼大一片商業區域改造，應該不是一個派出所警官可以做主的事，他就算操心，應該也隻是白操心。
而且，還問他這個不相乾人的意見，這就更是白問了。但看他的樣子像還蠻認真的。
“這事吧……其實市裡有規劃。”莊警說：“要整體改造，做正規商業城那樣的樓房。但這麼大一片、一拆一建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
“商戶不同意，這一年兩年的生意去哪裡做？”
“住戶也不同意，這一年兩年他們住哪裡去？”
“且不說沒地方住，就算給安排住處，大家也不願意搬。家裡幾輩人都住這裡，都有感情了。”
“你說是不是，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你說南國裡做生意的有幾家是沒錢的，現在商品房也有，也沒幾個人去買，大家都樂意窩在這裡，鄰裡街坊的都相處了幾多年了。”
“一磚一瓦一樹一草，連路上的那些縫都有感情。”
莊警歎了口氣。
顧時川聽出些味道來。
市裡有規劃，但民意受阻，一直沒能推進。現在不知道什麼原因又開始推了，而且應該是要強推了。
莊警不滿意這個計劃，但又無力阻止，所以牢騷滿腹。
這兩天拉著他到處轉悠，安全巡邏當然
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也是舍不得，還有就是在想阻止的法子。
“你看你看，那條裂縫裡有螞蟻爬出來。”莊警起身走到一個裂縫前蹲下來，往螞蟻群裡扔了一截散子，然後饒有興趣地看著它們開始忙碌的搬運：“南國裡的小崽子們，都知道在哪裡看螞蟻搬家、在哪裡看蚯蚓鑽洞。”
“小朋友慣會自己找樂子，沒有了這些，還能找到其它的樂子。”顧時川笑說道：“但安全問題，畢竟還是大事。真有什麼事，受創最重的首先就是小朋友。”
“你這個人呀……”莊警扭頭瞪了他一眼，起身回到椅子上坐下來：“一副無趣大人的作派，小鄭是怎麼看上你的。”
“這個……”顧時川無奈笑笑，無法作答。
他相信鄭斯南聽到這消息，最先想的肯定是怎麼拿到更多的拆建補償、怎麼要到更好的新鋪店麵。至於什麼螞蟻搬家、蚯蚓鑽洞……鄭斯南小時候也不玩、現在更不玩，除非能賣門票賺錢。
“你說，發達國家也做這種整體改造的事？不是說他們尊重個性、崇尚自由嗎。”莊警問。
“這個沒有可比性啊。”顧時川失笑著說道：“個性也好、自由也罷，也都是建立在居住有安全、生活有保障的前提下。”
“再說，您比我更懂這裡頭的門門道道，你看你大過年的不回家到處轉悠，是怕出事吧。”顧時川壓低聲音小聲說：“那對口管這裡
的官員，他們也怕呀、也要不出事呀。”
“我不是給他們保證了不出事嗎，這兩三年，不都沒出事嗎。”莊警一下子就激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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