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違法的話,舉報的那些事也傷不了他半分。”顧時川看了一眼地上的紙板,還是拉了把椅子坐下。
“我們和多多以前都直接把被子鋪在紙板上睡。”對於他的臭講究,鄭斯南忍不住給了他一個白眼。
“沒條件的時候創造條件、有條件的時候就不要將就。”顧時川笑說道:“我的述職報告已經發給總部了,接下來幾天會一直在江城。”
“那歡迎你了。”鄭斯南轉頭看著伍多多笑說道:“顧總高高在上慣了,不接地氣。”
“你看看她,慣會損人。”顧時川無奈,笑著起身移開椅子:“我來接接地氣。”
“不是說這個。”鄭斯南笑說道:“是說唐老板的事。”
“哦?”顧時川扯了個紙箱扔在地上,盤膝在鄭斯南旁邊坐下。
“如果法律能解決一切問題,那法官照著法律文書判就行了,還要律師做什麼。”鄭斯南說:“有多少事,你說我說他說,說多了就成了事實、就成了證據。法律也無可奈何、當事人爭來辯去也隻有一張嘴。”
“法律上有一條叫做疑罪從無。”顧時川當然相信法律的用處。
“這其中還涉及到曆史遺留問題、老法新法的問題。”鄭斯南說:“也就四年前,還有國營工廠供銷科的人因為投機倒把罪入獄,現在什麼投機倒把、二道販子都成了渠道流通的關鍵人物了。”
“……”顧時川一時無話可說。
“這說明
顧總看到的層級和我們大不一樣。”伍多多輕聲說道:“大家遵守規則、利用規則,就已經能活得很好。”
“……”顧時川更是無話可說。
他自然是見過肮臟和黑暗的,隻是與鄭斯南伍多多見過的不同。
“你們聊,我先回去了。”伍多多看著兩個人若有所思的樣子,微微笑笑,起身離開了倉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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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晚上就住這裡?”顧時川問鄭斯南。
“可惜我的行軍床賣了,否則還真想住這裡。”鄭斯南歎息著說道:“我上大學那年,家裡把我的床撤掉了。”
“唐老板送給我一張行軍床,就放在這裡,那張行軍床我睡了四年多。”
顧時川起身在鄭斯南指認的地方轉了一圈後,走到她麵前,看著她說道:“可惜你那時候不知道,未來你會成為江城第一代做外貿的企業家,否則那床能送到江城商業發展博物館去。”
“……顧總,你一個名利場上的打滾的人,怎麼會在乎這些虛名的?”
鄭斯南哈哈大笑:
“我以前隻求有錢讀書、後來隻求有錢過活、再後來覺得活著也沒那麼難嘛,這個新世界的門大大敞開著,好像處處都是賺錢的機會。我又想著彆錯過了這樣的好機會,把該賺的、能賺的都賺到手才行。至於那些虛名,還是彆想了。”
“名利若隻能選一樣,我肯定選利。名利雙收的事不安全。就像唐老板,他若專心賺錢、低調做慈善、
打點好地方關係維持賺錢的通路,不要去爭什麼慈善企業家的名號、弄個什麼感動江城人物,又是上電視又是去人民大會堂的,惹得人嫉妒。”
“嫉妒的人多是懶人、庸人。”顧時川伸手將鄭斯南從地上拉起來,與她並肩看著已經被改造過的倉庫。
不同時間入庫的貨分彆放在用不同顏色劃定的區域裡,架空層板讓單位庫存量增加了兩倍不止,整個貨甚至堆高到了頂部。真要取貨時,還需要叉車作業。
搬家的時候除了正常大貨車轉運外,叉車也做些零散轉運,南國裡慣做地攤生意的老鄰居們都好奇的來看這個新玩意兒。
倒不是沒見過,隻是都覺得這是國有大工廠才用得起的家夥,鄭斯南和伍多多兩個被家人嫌棄得連飯都吃不上的小姑娘,居然也用得起,心裡多少有些不痛快。
“你往後遇到的人,多和你一樣,爭品牌、爭櫃位、爭人才。”顧時川將目光從堆高的貨品上收回來,看著鄭斯南說道:“大家在商場上廝殺,各儘所能、各賺已錢。”
“還是那句話,你這人年少得意,遇到的人大多拍你馬屁、要你資源、哄你開心,你就以為隻要自己有本事,身邊就全是好人。”
鄭斯南笑說道:
“我從底層走出來,見過最底層人的善意也見過最底層人的不堪;見過所謂精英們的優雅、也見過那些人前氣質人後卑劣的樣子。”
“顧時川
我跟你說,嫉妒讓人麵目全非,不管是高級精英還是底層愚民,不同的隻有表達嫉妒的方式、和手段。”
“看來在對人性的認識上,我們無法達成共識。”顧時川並不認同鄭斯南的話,他是認為一個人達到更高境界後,會懂得克製、守禮。就算遇到不喜歡、看不慣,也會不理會、或找錯處,但絕不會無中生有、誹謗詆毀。
“希望你永遠不必認同我,否則被社會毒打的是你,心疼的還是我。”鄭斯南哈哈大笑。
“希望你快快做大做強,快快走出南國裡這條街的局限,到時候我們再來辨辨今天這個話題。”顧時川拉著她往外走:“既然此一時、彼一時,倒是沒必要憶苦思甜,在有能力享受生活的時候,就要儘力享受。”
“做大做強的事情暫時還沒想,不過最近有個新牌子我接觸了一下,產品是好產品,特彆適合咱們中國的消費場景。就是運輸保存和價格,有些問題解決不了。”鄭斯南說。
“什麼?”顧時川問。
“蒂時巧克力。”鄭斯南說:“中國糖果消費場景太多了,結婚、生日、年節、聚會,但凡和開心關聯上的場景,都少不了糖果。”
“現在市場上的高檔糖果基本沒有。最好不過大白兔。那些打著高端糖果的酒心巧克力,實際也是劣質得很。”
“好些有錢人家裡辦喜事、或者孩子吃零食,要不就是自己托關係買進口、
要麼就從上海買,連北京也隻有幾家專門賣進口食品的小店能買到一些,普通人就算買得起,也買不到。所以我覺得大有可為。”
“巧克力需要冷鏈運輸和冷櫃儲存,物流和存儲的損耗極大。”顧時川點頭,明白鄭斯南的顧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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