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南姐還買了我的份兒。”拎著東西跟進來的顧三喜笑嘻嘻地說道。
“鴨脖子還收你斯南姐的錢啦？”伍多多瞪她一眼。
“斯南姐說，帳還是要算清楚，那我也沒有辦法嘛。”顧三喜嘿嘿笑兩聲，但並不因此覺得不好意思，她覺得鄭斯南的道理很對。
伍多多笑著搖了搖頭，與謝巧雲一起走出來後又招呼小吳：“小吳，一起過去商鋪那邊吧。”
“要不就在這裡吧，這裡用電方便。”小吳連忙說道：“斯南、多多，謝謝你們啊，巧雲的工作就拜托你們了。”
“不謝不謝，我們也需要巧雲。”鄭斯南擺了擺手，笑笑說到：“鋪子那邊去吧，我們在門口支個桌子，涼快。”
“好好，你們先去，我把這裡收一下就過去。”小吳連連點頭。
在鄭斯南、伍多多、顧三喜三個人走後，小吳留下謝巧雲又和她交待幾句：
“小鄭是上過大學的，又很早跟著我老板做生意，又有文化又會算計，你在她麵前彆耍小心眼兒。”
“你有什麼事先和小伍說，小伍看著潑辣，其實心軟。反而小鄭心腸硬得很。”
“那個叫三喜的小姑娘家裡是賣鴨脖子的，家裡亂得很，是小鄭和小伍的小跟屁蟲，沒什麼本事又做不了主，你少和她來往。工作的事、你老板的事，都少和她說。”
“這裡你先乾著，隻要她們不說不要你，就算她們那個店關了你也彆自己說走。小鄭能乾著呢，兼著幫我老板在做外貿的單子，賺得不少，付得起你這點兒工資。”
“……”
“我說的這些你都記住了沒有？”
小吳利落的收好桌子後，拉著謝巧雲邊往外走、邊壓低聲音問她。
“記住了，菁兒，謝謝你啊。”謝巧雲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紅包塞進吳菁的衣兜裡。
“哎，你這是做什麼。我是看你可憐才幫你介紹這個活兒的，可沒想過要你謝。紅包我不要，你好好做彆讓我在她們麵前沒臉就行。”吳菁把紅包又塞回給謝巧雲。
眼看就要到鋪子那邊，謝巧雲也沒再繼續拉扯。隻小聲問了一句：“我們要不要買點小吃補進去，不能隻帶兩張嘴吧？”
“你試工第一天要加什麼？請老板送老板，以後有的是機會。”小吳快速說道，在走近多多商行的時候，腳下加快兩步，衝著已經支好桌子的鄭斯南笑著打招呼：“我來搬凳子。”
“小吳可太勤快了，我們改貨人手不夠的時候，都是她在幫忙。”鄭斯南微微笑著，把拿在手裡的凳子遞給小吳，讓她搬出去放在支好的桌邊。
謝巧雲咧嘴笑著，看著幾個人忙和，自己又幫不上忙，隻能站在桌邊做出調整桌子角度的無聊動作。
.
一盤鴨脖、一簍餅乾、五碗口水涼麵、一盤鹵豬腳、五瓶桔子味兒的汽水，口水涼麵裡還拌了醬炒豬肉絲，差不多和過年那頓一樣豐盛了。
不過倒也不是刻意弄這麼多，除了涼麵和汽水，其它都是現成的。
謝巧雲不知道鄭斯南她們的背景，以為這麼年輕的小姑娘能做老板，應該除了自己能乾外、家裡肯定也有背景、給支持，所以也沒覺得這一桌好食有多奢侈，但還是覺得兩個小姑娘老板人好，對員工不苛刻。
比東莞電子廠的那些高高在上的老板、又或吆三喝五的班組長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還吃得慣嗎？”伍多多問。
“吃得慣，很好吃，我以前在工廠的時候不舍得買葷的，多數時候就是醬菜配饅頭。”謝巧雲答。
“饅頭是個好東西，特彆管飽經餓的。我以前做扁擔的時候，也喜歡吃它。”伍多多笑說。
“扁擔就扁擔工，用扁擔給人挑貨，一擔8塊、後麵漲到10塊，多多力氣大，挑得不比男工少。”鄭斯南笑著說道：“和我也就差不多吧。”
“吹牛，你什麼時候挑得過我了？”伍多多笑著懟她。
“我拉著板車在巷子裡跑的速度可比你快，你的力氣靠肩膀撐，我可是純臂力。”鄭斯南隻得認輸，她確實沒挑過伍多多。
“但是那個小李他們追流動攤的時候，我跑得最快。”顧三喜不肯認輸。
“是，可跑得快不管用，你還是被攆得連人帶車的摔。”伍多多笑話她。
“我那是戰術性摔倒好吧。”顧三喜提起還有些得意。
三個人說說笑笑，舊時候的辛苦和狼狽在這時候都成了茶餘飯後的談資和作料，渾不在意中，頗有一點小驕傲。
謝巧雲和吳菁開始的時候都覺得不可思議，在她們聊的時候偶爾問一句，一頓飯下來，對她們三個的經曆也都知道了個七七八八。
甚至連這桌上的鹵豬腳、涼麵裡的炒肉絲的來曆，都隱隱約約猜到一些。一時間不由得替鄭斯南和伍多多感到陣陣心驚。
但在看著她們開懷大笑，年輕的臉上一片明媚朗然的樣子，又覺得她們真了不起。這麼年輕，不僅膽子大敢想、更是膽子大的敢去做。
“多多的腦子特彆愛亂想，從豬廠拎出來的不是豬肉還能是什麼。”說起那段故事，鄭斯南還笑話伍多多。
大家都一起笑起來。
在南國裡破舊又熱鬨的街上，她們的聲音過於響亮、笑聲過於愉悅，驚得頭頂交錯似蜘蛛網的電線上的麻雀猛地飛了起來，在天空撲楞幾下後，又去落到了彆家屋頂的電線上。
.
鄭斯南給代工廠的門衛小董打電話的時候，接電話的是彆人，說是小董被公司辭退了，他家裡也沒有電話，要找他可以找人事部問問。
放下電話後，鄭斯南心裡有片刻的難受，到底她還是利用了他，最後還害得他丟了工作。雖然這半年來的紅包和工資已經遠超他一年的工資收入，但對於一個城中村的年輕人來說，工作機會還是要比短時的收入來得重要。
但......
也隻能如此了。
鄭斯南沒有給人事部打電話，也沒有再找小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