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那些黑衣僧人張開風卷殘雲符蓄勢待發的方向,正是對準龍骨嶺那邊。
要把口袋裡的某種東西,吹向龍骨嶺……雷俊心念電閃間,動作不停,在風雷符和螣蛇骨的遮掩下,悄然來到那群大空寺弟子附近。
“手下都有些分寸,必須發揮這些靈符的效力,切不可損毀。”
那為首黑衣僧人神情嚴肅:“海王菊的分身一旦蘇醒,展開隻在片刻間,風力必須足夠,風向更要控製好,如果落在近處,到時候死的就是我們,跑都來不及跑!”
道家符籙派的靈符,其他人也能用,隻是不一定能完美發揮靈符效力,但對大空寺弟子來講,這種時候真是再趁手不過。
唯一的問題是他們自己要小心,彆把靈符抓碎了。
“師叔放心,我們先前已練習熟練。”
旁邊一個手持風卷殘雲符的大空寺弟子接口道:“不過,那江州林族的人,現在同天師府牛鼻子戰做一團,距離很近……”
抓著口袋的黑衣僧人淡然道:“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了,反正早先知會過他們。”
雖然眼下都是突然襲擊,但知道具體是什麼,林徹、林宇維應變起來,定然要比唐曉棠順利得多,甚至可以因勢利導,加以利用。
見其他人都準備妥當,那黑衣僧人一聲令下:“開始……”
旁的大空寺弟子一個個正準備激發風卷殘雲符,卻見那為首的黑衣僧人猛地一呆。
因為他手裡忽然空了。
抓在手中打開口的布袋,居然輕飄飄被側後一人,伸手取走。
黑衣僧人雖然驚詫,但動作卻不慢,未及轉身看來者究竟是誰,便先回身一拳打向側後。
來者一手取走布袋,另外一隻手握拳,同這黑衣僧人拳對拳硬碰一招。
黑衣僧人悶哼一聲跌退。
這時他同其他大空寺弟子才來得及看清,來者是個身材挺拔高大,身著深紅道袍的年輕道士。
黑衣僧人手臂劇痛到幾乎失去知覺。
就見他方才揮拳的手臂,赫然寸寸斷裂,白骨戳出血肉外!
對麵的雷俊一手持那布袋,先不細看,將袋口重新紮緊,另外一隻方才出拳的手,舒展活動一下手指。
他手臂上閃動光輝,覆蓋流光所化的半截鎧甲,乃是源自天將符。
隨著修為越發精深,雷俊眼下使用天將符時不需要整個人身形都進一步變化。
不過大空寺傳承確實有獨到之處,雷俊雖然力量更強將那黑衣僧人一條手臂打廢,但自己原本閃動光輝被甲片覆蓋的拳頭亦蒙上一層黑色,讓他感覺微微麻痹刺痛,隨著法力流轉吐納,方才消解。
就仿佛他剛才一拳打在一台粉碎機上,雖然將那機器打得報廢,但自身血肉亦少見地感到刺痛。
大空寺秘法,取破滅萬物之意境,果然有極強的破壞力。
但對手同雷俊的修為實力還是相差太多。
雷俊舒展活動手指的同時,動作並不停。
另外一隻手抓著布袋。
而他向前踏出一步,已經到了那為首的黑衣僧人麵前,然後一腳踢出。
大空寺弟子皆擅搏殺,經驗豐富,那為首黑衣僧人廢了一條臂膀,仍咬緊牙關準備反擊。
但雷俊力量超乎他預料的同時,速度亦超出他預計。
黑衣僧人剛抬另一隻手,還來不及舉到身前,雷俊一腳先正中他胸膛。
這僧人並沒有向後飛出,身體仍立在原地,隻晃了晃。
但他胸膛完全凹陷下去。
“……”
雷俊收腿,但踢對方的腳沒有第一時間落地,而是保持金雞獨立的姿勢,晃了晃腳腕,一時間反倒有些哭笑不得。
他腳上也沾了些許黑色,隨著法力流轉,黑色消退,刺痛麻痹感也消退。
還真是台粉碎機啊,攻防一體的那種。
如果不是場合不合適,雷俊甚至來了點興趣,想要仔細研究下大空寺的道統法力。
不過現在,他無心多糾纏。
一切速戰速決,以免遠方的林徹、林宇維等人亦或者另有高手察覺這邊的動靜。
在雷俊踢死那為首黑衣僧的同時,周圍其他大空寺弟子,也一起包圍上來。
乍逢驚變,這些大空寺弟子仍不失默契,有人近距離突襲的同時,另一部分人並不一擁上前,而是遠遠屈指做拈花狀,然後彈指。
一絲絲細微但歹毒,殺傷力十足卻不易被察覺的黑芒,朝雷俊飛射,如同眾多飛針。
一時間遠近結合,仿佛天羅地網。
更有個彆大空寺弟子並沒有參與圍攻,反而向遠方退開,並準備聯絡師門長輩。
隻是雷俊速度太快,等他踢死那為首的黑衣僧,其他人再次悚然而驚,想變招已經來不及。
眾多黑色的針芒紛紛落空,紮在雷俊剛現身時所立之地,頓時將那片雪地銷蝕成一個個深坑,但雷俊早已不在先前位置。
那些試圖包圍雷俊,然後貼身作戰的大空寺弟子,同樣撲個空。
他雖暫時單腿站立,但大片昏黃如土石的雷光出現,將一眾大空寺弟子全部包圍淹沒。
己土陰雷包圍下,一切悄無聲息。
眾人仿佛被泥土掩埋。
而泥土中更滲出烏黑的雷水。
那退向遠方意圖聯絡師門長輩的大空寺弟子,眼前則忽然一花。
雷俊出現在對方麵前,隨手一掌正落在那跟佛門正宗傳人一樣的光頭上。
嗯,這人修為不如方才那為首的黑衣僧,手掌拍上去沒啥感覺……雷俊微微點頭。
一群大空寺弟子,很快被雷俊全部解決。
範圍有限的情況下,雷俊不需提前布置兩儀元磁鎖龍陣,隻憑自身兩儀元磁法咒,再加上逆轉天視地聽符,便對周遭天地靈氣流轉,形成封閉的效果。
兩個都是他本命法術,可以由著他嘗試新花樣。
不過為了徹底免除被追查的後患,雷俊仍不忘了借天書暗麵將這裡的線索再打掃一遍。
接著,第一時間離開此地。
等遠離那片雪嶺山區後,雷俊方才再看手中布袋。
海王菊……雷俊微微皺眉。
這個名字,他不陌生。
早先東海妖亂,群妖興風作浪,此妖就是罪魁禍首之一。
那是相當於人族九重天境界高手的大妖。
既似草木之屬,又似章魚之類,但身形極為巨大,可以立地生根,汲取大地和汪洋之力,又能化作遊魚一般,於海中遊蕩。
最後被女皇張晚彤擊成重傷,借汪洋掩護潛入深海逃走,女皇因關注陸上局麵而沒有深追。
不過,早先沒聽說海王菊能散布種子分身之流。
否則這樣的妖物,危害定然更大。
是這樣做會對它造成消耗,需要計算性價比?
還是說跟時機或時間相關?
相關問題,在雷俊腦海中一閃而過,暫不多想。
他眼下更多考慮的是,自己能不能拿這個口袋做些什麼?
參考那些大空寺弟子所言,雷俊大致能做出些推測:
大空寺退往海上漂了多年沒白費,除了自身積蓄實力外,更和一些妖族建立聯係。
不僅僅是東海。
當初坑了菩提寺的北地妖亂,極可能也是晉州葉族、幽州林族等名門,通過大空寺居中聯絡了北疆大妖。
眼下對付天師府,算是依樣畫葫蘆。
所謂海王菊的分身當真放出去,可能是無差彆攻擊周圍生靈,並不能區分唐曉棠和林徹、林宇維。
從這點來看,這些所謂分身,沒有繼承海王菊本身的靈智,並且可能與之心念不相通。
同時,也不受林族、大空寺等人控製。
特殊的風力乃至於一定時間的風吹,是刺激這些妖物蘇醒的條件或條件之一。
而妖物威力,相信不俗,就算不能當真拿下唐曉棠,但如果對她形成乾擾,則方便有備而來的林徹、林宇維下殺手。
雷俊掂了掂自己手裡口袋,回望龍骨嶺方向一眼。
就算他通知唐曉棠,但林徹、林宇維也早就知情,利用此妖突襲他們,效果想必有限。
那麼……
眼見戰況正激烈,好在唐曉棠看上去不吃虧,雷俊收回目光,收斂自己身形,暫時離開。
他來到大黑山。
正午時分已過。
先前預示此地的中下簽簽運,應該是指林徹、林宇維兩大儒家八重天高手為首的伏擊。
當然,現在不能說大黑山就一定安全了,所以雷俊仍小心翼翼靠近。
他悄然觀察遠方山巒。
乍一看,寂靜無人。
但雷俊隱約感覺,這裡的虛空界域不大穩定。
此地,可能不僅僅隻是個林族用來伏擊的地點,而是當真有虛空“門戶”存在。
不過林族堵門的法儀,設在龍骨嶺那邊。
既然是關鍵地方,那多半林族仍有人留守監視。
尤其是方才趕去龍骨嶺的林族高手隻見到林徹、林宇維兩人。
眼下大黑山這邊安靜,估計是因為有高手遮掩。
這裡,很可能還有上三天修士留守。
雷俊不進一步靠近的情況下,暫時亦看不出端倪。
但他有自己的確認方法。
一張極品天視地聽符,被雷俊點燃,卻不生成煙霧,而是飄散於無形。
雷俊本人盤膝靜坐,閉上雙目,展開兩儀元磁法咒。
過了片刻,他心海中仿佛有漣漪綻開。
果然,大黑山,有人同外界建立了聯絡。
雖然不知具體內容,但雷俊能覺察其存在。
旁的以後繼續慢慢研究完善,當前足夠了。
“人說借花獻佛,貧道借佛獻花,請諸位笑納。”
雷俊淡定起身,來到一座高聳雪山之巔,遙望遠方大黑山。
他取出那口袋,然後再取出足足二十張靈符。
正兒八經天師府嫡傳的風卷殘雲符。
不像大空寺弟子手頭那些靈符,品質、品級不一。
他這裡,全部極品。
有龍虎法籙和陰陽筆加持,哪怕不是本命符,雷俊也能畫出極品高等靈符。
張開口袋。
極品風卷殘雲符全部激發。
瞬間狂風大作!
且風力集中。
口袋裡,頓時有眾多仿佛蒲公英似的白絨球,向遠方集中飛往大黑山!
白毛絨球在半空裡仿佛飄雪一樣,快速靠近大黑山山巒並落下。
就在這飛行過程中,一個個白毛絨球,體型已經膨脹變大許多。
外觀仍不起眼,但一股凶煞的妖氣惡氛,已然流露。
大黑山山頂,一個老者忽然現身,仰頭望向天空,麵色大變:
“海王菊的分身?!怎麼會跑到這裡來了?”
正是幽州林族族老,林利空。
他對大空寺和海王菊分身都非常了解。
此刻這老者不敢遲疑,開口長吟:“北風動地江翻天,我坐極浦維空船!”
這位儒家詠誦一脈大儒已臻至七重天入神之境,詩詞交感天地,借法自然,霎時間令大黑山上空狂風呼嘯。
但雷俊準備充分,其法術威力又強,兩邊大風對著吹,一時間並不吃虧。
林利空的大風讓那些白毛絨球在天空中為之一頓,不再繼續向前。
可也沒能將之吹走。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些蒲公英似的白毛絨球,已經進一步變大,眾多白絲,舒展開來向四方擴張。
白絲一旦開始擴張,轉眼間便全部展開。
而這些白絲擴展開後,它們亦不再似先前那般輕飄飄任風吹拂。
而是如有生命一般,仿佛異域天魔,凶煞之氣鋪天蓋地。
“小心!!”林利空厲聲大喝:“走!”
雷俊站在遠方山上,遠遠望去,就見那些白絨毛球展開後,仿佛水母,又像是盛放的白菊,但展開延伸出來的無數絲絛,長度驚人,一朵就覆蓋上百米方圓。
白色的絨毛絲線雖然極長極細,看起來輕飄飄不受力,但直接就將藏身山上的幾個林族子弟,刺成血葫蘆!
偏偏這些海王菊分身移動起來又如乘風一般,快速無比,主動包圍剿殺山上的林族中人。
“哦?隻會對修持靈氣者有反應麼,那豈不是不會攻擊普通人畜?”
雷俊當前悟性過人,隻是旁觀,亦看出些門道:“可是海王菊的本體並非如此,其中變化值得仔細琢磨。”
他有些遺憾自己手頭沒爆米花之類的東西。
這一刻雷俊甚至有點想念隨身零食多的蕭雪廷。
對麵大黑山上,就完全是一副限製級的恐怖片了。
遠遠望去,白雪皚皚的山峰,被大片染上紅色,仿佛雪山在流血。
ps:8k7章節,本章截取詩句出自宋代曾鞏《北風》,全詩如下:“北風動地江翻天,我坐極浦維空船。浮雲冥冥下無日,老樹自擺相樛纏。薰琴空聞不可見,應已久絕朱絲弦。遂令陰飆自回乾,安得歲物無疵愆。江頭酒賤且就醉,勿複著口問陶甄。”)
(本章完)
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