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寺正了正色,對著葉傾冉微微頷首,他在轉身之際將目光短暫地停留在葉傾冉額間的朱砂上,神色平靜地轉過頭。
葉傾冉看著覃寺的背影,隻覺得這人身形恰似鬆柏,麵容清秀似寒梅,與他交談如沐春風。覃寺是八府巡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然而其人不盛氣淩人,虛心勁節,樸實無華,另外他巡查各州縣時虛懷若穀,愛才憐弱,平日裡身著青衫,難怪民間都尊他為歲寒居士。
竹,秀逸有神韻,纖細柔美,長青不敗,高風亮節,高尚不俗。覃寺與竹彆無二致,甚至連容顏都長青不老。
葉傾冉心中一震,她的母親好像招了朵不得了的桃花。連覃寺這般的都沒看上,她母親到底找了什麼人。
雖說沒了宮人引路,但是葉傾冉不至於找不到回去的路。她路過前殿時,殿中沸反盈天,想必楚帝又離了席。
她記得來時的路,便往寧和殿去了。一進殿,她便看見幾個人在那飲酒作詩。為首的是兩位年紀相仿的少年郎,兩人皆身穿著白衣,姿態瀟灑,醉意朦朧。
“褚兄的詩句真是信手拈來,大才子,要不就這雪天賦詩一首?讓我們見識見識!”
“對!褚公子的才華聞名天下,我早前認識的發小人在薊州,倒也聽聞了褚兄的詩文。”
旁人都讓褚軾和褚轍再作首詩。已經有宮女端著紙筆過來了。
褚軾笑罵道“這會兒攛掇起我來了都這麼積極!方才要你們作詩支支吾吾半天。”
褚轍坐下,笑著看著一切,他自顧自喝起酒。
突然褚軾靈光乍現,大手一伸,喊道“筆來!”
宮女恭恭敬敬地上前,任由褚軾往她身上蘸了蘸墨水。褚軾仰著頭,眼底流光溢彩,忽而爽朗一笑,隻見他抬筆,筆走龍蛇。
“萬頃風濤不記蘇,
雪晴江上麥千車。
但令人飽我愁無,
翠袖倚風縈柳絮。
絳唇得酒爛櫻珠,
尊前嗬手鑷霜須。”
褚軾一揮而就,摸到了就近的酒壺,立馬拿起往嘴裡灌,他隨手一扔手裡的筆,那支筆就拋到了彆人的腳下。
眾人一字一句念著,大叫“好詩!”
不論公子小姐,都笑成一團,酒意上來竟還有人唱起歌來。
不知是誰又說了一句“褚軾已作詩,褚轍你也要作,可彆想逃!”
眾人紛紛應和“是啊,你們兩兄弟文采斐然,好不容易又能聚在一起,讓我們再瞻仰一下。”
在一旁靜靜看著的褚轍擺了擺手“我兄長已經作了,再怎麼也該輪上下一回才是我。”
無奈所有人都喊著“褚轍!褚轍!褚轍!”
褚轍搖著頭笑,被人推了一下,走到了端著紙筆的宮女麵前。他沉思片刻,拿起筆,洋洋灑灑寫了一大段。
“雪寒近可憂,麥熟遠有喜。
我生憂喜中,所遇一已委。
平生聞汝南,米賤豚魚美。
今年惡蝗旱,流民鬻妻子。
一食方半菽,三日已於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