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闈結束之後,不知是不是錯覺,總感覺天氣轉暖。半月後春闈放榜,留在上京的學子也都在不安與緊張中度過。期間,上京城內的茶樓酒樓裡也都遍布他們的身影,有的茶樓甚至還舉辦了詩詞會,奪魁者酒水皆免。
半個月以來,葉傾冉被赫連諼叫到瓊華殿幾回,每次下棋時赫連赦都在。
自從那日醉酒,赫連赦對她的態度似乎有了很大轉變。葉傾冉迷茫極了,努力回想當日她有沒有做什麼。
赫連赦如今看她的眼神總是閃躲。她就是想問,赫連赦也立馬避開。
藍蛇跟著她回了臨華殿,雖然她反複強調婆留不在,她沒有任何性命攸關的危險。藍蛇說有,如果她再趕他走試試。
暖春初芽,院裡的白玉蘭花冒了尖,已經好幾天沒有下雪,有些枝頭抽出綠葉芽,葉傾冉有事沒事就坐在椅子上發呆。
二月二十日,天氣晴朗,日光傾城,白雲像一團團棉花飄浮半空。
赫連諼叫葉傾冉去瓊華殿,她剛進殿,眼見殿內一片混亂。
所有宮人都被遣散,不許在外。葉傾冉心中警鈴大作,正想著轉身走,卻被孟數章叫住。
“葉小姐,您請進來。”
葉傾冉眉眼清冷,眼眸中閃過寒夜般的冷意。她怎麼感覺自己又要被坑了?
皇宮裡的事與她有何乾係。
她杵在原地,腳下好像擔著千斤重擔,一步也走不動。
孟數章微笑道“葉小姐,皇上叫您進去。”
葉傾冉沒法,深吸一口氣,抬頭仰麵與他對視一眼,問他“皇上可是有恙?先去叫太醫比較好。”
孟數章垂下頭說“已經去叫了,葉小姐請速來。”
葉傾冉唇角動了動,咽下一口唾沫,邁開腳進了房門。她照常走到赫連諼下棋的地方,隻看見他右手扶額,身子半側在榻上。
“參見皇上。”她雙眉緊鎖,視線停留在地上。
赫連諼聽見她的聲音抬眸看她,麵無表情地打量起來,他的聲音平靜裡帶著審問“幫朕卜一卦如何?”
葉傾冉心頭一驚,杏眼微抬,眨巴兩下,眼珠子差點瞪出來。她好像沒有顯露過自己會卜筮這個能力。
她誰也沒說。
見她的反應,赫連諼勾起嘴角笑起來,眼底似有遺憾,他雙眼放空想要追尋什麼,語氣平常道“你會的吧。你肯定會。”
葉傾冉站著,高挑挺拔的身姿在光影中半明半滅,瀑發如絲,今日穿著白裳,氣質愈發像玉質清透的白梅。她的側臉半映在忽明忽暗的燈光裡,一雙深邃的眼睛眼角微揚,冷冰冰的眼神漾起漣漪。
她垂眸,沉吟良久,才扯開一抹淡淡的笑,她摩挲起食指,像是鬆了口氣“皇上想算什麼?”
赫連諼沉下嗓子低笑起來,臉上露出落寞的表情,他緩緩開口“就幫朕算一算這國運,朕的江山可否千秋萬代,大楚能不能河清海晏?”
他止不住笑,到最後雙眼含起淚光。
赫連諼根本沒想著葉傾冉回答。他或許隻是壓抑了太久,他隻是想找人傾訴,找人發泄他十幾年來所承受的一切壓力和焦慮。
葉傾冉雙眸暗了暗,清冷的氣質仿佛雪,一片片剛落在掌心又消融。
她麵色不改道“辛亥水旺。水旺則水勢滔天,大楚國力強盛,力量雄厚。”
赫連諼似乎沒想到她真的回答,轉過頭古怪地望著她,一言不發。
葉傾冉停頓了一下,接著道“但同時國內國外混亂動蕩,國將不國——”
這個國家或許能憑借建立的強盛國力度過危難,也可能會隨著動蕩割裂成風雨飄搖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