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被自己摔死是倒黴。
一個大臣被自己摔死是談資。
一個敵國使者被自己摔死就是笑料。
葉傾冉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她語調微揚“今日你們北狄人意圖射傷我們大楚的公子,這筆賬我們可還沒來得及算呢。”
北狄領頭的人急忙辯解“沒有的事!那隻是誤會。”所有北狄人包括那個放冷箭的都互相使了個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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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傾冉笑了起來,摸了摸鼻子,轉而問北狄人“你們使者最近可是有煩心事?他心情鬱結,一時想不開。”
站在後麵的一個壯實的大漢不假思索地回答“有!”
隨即他悻悻住嘴,因為其餘人都拿目光剜他。
葉傾冉揚了揚眉毛,恍然大悟道“那便是了,我猜你們使者必然是心胸溝壑難平,精神恍惚,這才不小心釀成悲劇。”
北狄人不離開要把屍體給帶走。官員們好說歹說,才把他們先哄走。
北狄死者的死狀過於慘烈,如若強行把屍體從竹根拔出來,五臟六腑可能會帶出來。官員派人去找專業的收屍人,等人來了再將屍體交給北狄人。
“還是你想的周到。”苻榮冷不丁冒出來一句。
葉傾冉冷漠的眼神望向漸行漸遠的北狄人,半側著身子瞄了一眼苻榮,她突然靠近了幾分,幾步是貼著他的前胸。
葉傾冉的手指不懷好意地遊離在苻榮的腰間,惹得男人心跳漏了一拍。
“你做什麼?”苻榮的側臉輪廓分明,張揚的眉眼被一層厚厚的陰霾覆蓋,此刻變得無比慌亂。
赫連效打發掉纏著他的官員,回過頭正巧看見這一幕。
葉傾冉勾著唇角,看到他泛紅的耳根,退了回去。她眼神定定的盯著苻榮,良久,她輕啟唇瓣“苻榮,你的流光玉去哪了?”
苻榮下意識摸到腰間,流光玉不見了。他的目色暗沉,心臟狂跳,有什麼話哽在喉間。
赫連效打斷他們,語氣不善“還要看一個死人多久?”
葉傾冉拍了拍苻榮肩頭,溫柔地笑了笑,隨後她看著赫連效道“能回去了嗎?我餓了。白白浪費我一個上午。”
赫連效的目光鎖在她的手上,皮笑肉不笑地說“讓苻榮送你回去吧。”
葉傾冉抬了一下眼皮,嘴角噙笑道“求之不得。”
赫連效帶赫連攸直接回宮,苻榮則和葉傾冉同一駕馬車。
路上葉傾冉闔眼一言不發,她眼睛看不見,可是心裡頭清楚,苻榮的目光死死盯著自己不放。
路程過半,苻榮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你覺得是我殺的?”
葉傾冉睡眼惺忪,她都快睡著了,被苻榮這麼一叫,隻能不情不願睜開眼。
葉傾冉道“是你不是你有什麼區彆嗎?既然你的東西掉在那了,不是你殺的也算你殺的。”
“我的流光玉……”苻榮臉上閃過一絲懊惱,他深吸一口氣,“若是被找到,北狄人的死就怪我頭上了吧?”
葉傾冉半睜著眼打哈欠,寬慰道“你的那塊流光玉成色多好,誰撿了也不會上交啊。上交能領獎金嗎?反正沒人會和寶貝過不去,你放心好了,沒人怪你頭上。”
苻榮不解地看著她,臉上的驚色少了很多。
葉傾冉長歎一口氣“你自然不懂。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又怎麼會理解「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樣的道理。”
苻榮的唇角微動,視線落在車廂內昏沉的半空,低沉的笑聲由內而發。他悶聲出口“第一次遇見葉姑娘的時候,我那日縱馬踩傷一個賤民。”
葉傾冉眸色微動,不置一詞。
“那些人的議論聲我都聽到了,先是羨慕我的身世,再對我的草菅人命行為咬牙切齒。接著我往地上扔了一錠金子,所有質疑聲音都靜止,你知道他們最後的心聲是什麼?”
葉傾冉眨眼,纖長的羽睫拉長了陰影落在眼瞼上,她淡漠的眉眼裡透露著慈悲。
苻榮哂笑道“若是能拿到那錠金子,他們寧願是自己被撞殘疾,被撞死也無妨。”
葉傾冉偏過頭,回憶起是有這麼一件事。她瞠目咋舌道“你給了他一錠金子。之前沒有反應過來,現在想想我懷疑他沒有命花。”
那個被撞的男子好像姓厲,看上去文縐縐的,不像是普通行販。也許隻是為了貼補家用,實在沒辦法了才出來賣點手工製品。
苻榮目光沉沉,語氣裡帶著些許得意“我又不是傻子,剛賞出去的金子怎麼可能讓它無故被彆人給盯上。那晚我派了一夥人,去那個城隍廟把那兩個乞丐母子接到彆處,讓他們花了那錢買了宅院,雖說我讓他以後殘廢走不了路,但後半生衣食無憂了對不對?”
葉傾冉沉吟片刻,笑了笑,語氣散漫“那還是你想的周到。”
苻榮聞言,抬起頭看她。兩人四目相對,相視一笑。
馬車駛進上京城,途經聚香樓時葉傾冉叫停了車,她說自己懷念聚香樓的飯,無論苻榮怎麼說,她也不答應和他一起用膳。
苻榮離彆前問她“葉姑娘會害我嗎?”
葉傾冉狐疑地看著他,不知道他什麼意思。馬車漸遠,葉傾冉的眼神冷了下來。
進了聚香樓打包帶走一個食盒,朱雀不知從哪躥出來,一定要送她回去。葉傾冉也不拒絕,隻讓他送她去三進院大宅。
路上葉傾冉苦思冥想半天,那個大宅沒有名字,每次跟朱雀形容還要特意提一下,她索性給那裡取了個名字。叫做拙燕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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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傾冉和朱雀提了一嘴,結果把朱雀感動到了,他結結巴巴地問“葉小姐取的名字可是從我這獲得的靈感?”
葉傾冉懶得和他廢話,讓他改日就去找人題牌匾。
“葉小姐……”朱雀在外頭喊了她一聲。
葉傾冉冷漠地回答道“乾嘛?”
朱雀扭捏地問“上回屬下好像有書落在拙燕園了,葉小姐可有撿到?”
葉傾冉眼皮一跳。怎麼沒有呢?
她偷偷從朱雀的書堆裡翻了幾本不錯的話本子,當然還沒來得及告訴他。
不問而取是為偷。
好吧,葉傾冉承認自己墮落了,竟然因為一些言情話本乾這種蠢事。
她清了一下嗓子,大大方方承認“有啊。我要看,怎麼了?”
朱雀猛然咳嗽,不知道是不是外麵的風太大,他道“沒什麼,葉小姐的愛好可真獨特。”
莫名其妙,言情話本就愛好獨特了?
葉傾冉沒多想,摸著散發香味的食盒,肚子餓得受不了。
今日的事她還需再捋一捋。
北狄使者的死,北狄人想要傷的司家人,兩者到底有沒有聯係?
她是無意間偷聽到兩個北狄人的對話才得知這件事。所以傷人是北狄使者的意思,還是那兩個人自己決定的?
十三個北狄人,最後包括出冷箭的人一共隻有十二個人在。
司氏是大楚的千年世家,北狄人對他們有恨,可見是雙方起了爭執。北狄人在上京待了這麼久,也許真的在動歪腦筋,想要和司氏談合作卻被拒絕。
馬車停了,葉傾冉將這些事情拋之腦後,她要去找赫連赦。但是在此之前,她要先喂飽一個小鬼。
庭院空無一人,鳥鳴啁啾,綠色籬笆爬上牆,紫藤蘿瀑布傾瀉而下,仿佛紫色的海洋。
葉傾冉繞了兩圈,無論是前廳還是院子,甚至連廚房和小燕子的臥房她都找過了,他不在。
朱雀在門外守著馬車,她不想驚動他。葉傾冉又繞了一圈,突然眼前一亮,還有個地方她沒去過。
書房裡,燕徵雙腿蜷曲抱坐在太師椅上。瘦小的身體近日來稍微吃圓潤了一點。他的側臉微垂,濃密纖細的睫毛就像是受驚的蝴蝶一般輕顫,他睡的並不安穩。
葉傾冉鬆了口氣,她還以為小燕子跑了。
她將食盒放在窗邊,窗戶外的微風很溫和,葉傾冉打開半扇窗,她回身想要把燕徵叫醒,一束溫暖的光線打在他的右臉,光線勾勒出他柔和的線條。照射的那一束亮光裡漂浮著無數灰塵,不時被他的呼吸吹亂。
風拂過葉傾冉的眼角,她一時怔住,突然就明白了她為什麼會帶他回來。
燕徵張開睡眼,抬眸瞧見眼前的人時眼底的憂鬱之色一掃而空,他被陽光刺到眼睛,雙眉間露出淡淡的愁悶。
這一瞬間,葉傾冉停滯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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