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機詭異,道門尚且無從推測,更難說是何人,”李沙白蜷縮著身體,咳嗽兩聲道,“有腥氣,似殺道,又多幾分陰氣,應該是陰陽門人。”
“陰陽三品,難道是韓辰?”何芳緊鎖雙眉,“他有四品修為,難道他要和太卜一爭高低!
又或者是太卜升到了二品?”
……
蒼龍殿中,三位長老遍體鱗傷,粱世祿和梁功平躺在地上動彈不得,梁季雄勉強坐在石階上,每喘息一次,嘴角都會帶出一些血沫。
“楚將軍,陛下狀況如何?”
楚信搖頭道“沒有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得進入皇宮,我也隻能帶著軍士守住宮門,不敢往裡多走半步。”
梁季雄歎一聲道“楚將軍,你受委屈了,不是陛下信不過你,情勢危急,陛下也是不得已為之。”
楚信笑道“身為臣子,哪會計較這些,二長老,你若還能走動,且親自去宮裡看一眼吧。”
梁季雄有些不滿,他在長老中排行第二,但二長老這個稱呼很不禮貌,準確的稱呼是聖威長老。
罷了,何苦與個武夫計較。
梁季雄站了起來,剛走兩步,身子一顫,險些栽倒。
楚信上前扶住道“二長老,你若是不能走,我找人抬著你去。”
這廝說話任地難聽!
剛才哪來一股氣機?
好凶悍的氣機,莫非有人晉升了?
這人是誰?
梁季雄抬起頭,看著楚信道“將軍可察覺到一股氣機?”
楚信摸摸頭皮道“什麼氣機?”
不是每個道門的三品都那麼敏感。
尤其是這種粗鄙的武夫!
聖德長老粱世祿喊道“是陰陽二氣,不會錯!”
聖仁長老梁功平喊道“快派人包圍陰陽司,太卜升二品了!”
梁季雄對楚信道“將軍,帶上軍士,隨我包圍陰陽司!”
……
陰陽司裡,青燈一陣閃爍。
盯著星象盤的太卜打了個寒噤,仔細感受著氣機的成色。
“三品!有人晉升到了三品!難道是他……”太卜對氣機十分敏感,不會像三個長老那樣,判斷錯了氣機的成色,他確信這是三品的氣機。
“這是什麼來路的氣機?為什麼偽裝成陰陽二氣?難道又是混沌之法?難道說……”
太卜默坐良久,終於想明白了一切。
之前發現京城之中,有人有大天賦,晉升奇怪,那人不是餘杉。
那人也不是徐誌穹。
那人是昭興帝!
他即將晉升三品,被發現了!
皇室不能過七品,為了掩蓋真相,他必須找到最佳時機。
天下最強的凡人武栩,隕落。
蒼龍殿三位長老血戰,命在旦夕。
其餘三品要麼感應遲鈍,要麼不理世事,要麼被戰事糾纏。
這就是最佳時機,沒人能阻擋他在今夜晉升。
昭興帝,梁大官家,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下。
太卜忍不住一陣顫抖,咬牙切齒道“終究還是你!”
可為什麼要偽裝成陰陽二氣?
正思忖間,門上銀鈴響動。
一名陰陽師來報“師尊,楚信帶兵包圍了陰陽司!”
太卜一揮手,掀翻了眼前的桉幾。
狗賊!所有人都是你的棋子,你還想嫁禍於我!
……
薑飛莉趕到了北垣,看著滿地廢墟,看著哭嚎一片的提燈郎。
她上前問喬順剛“出了什麼事?”
喬順剛哭的說不出話。
她又問屈金山“老燈守,這裡出了什麼事?”
屈金山哭道“千戶,千戶……”
“你是說陳千戶麼?”
“武千戶,我們千戶……”
所有人都在哭,沒一個人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隻有一個人不哭。
徐誌穹不哭,他在破磚爛瓦中來回翻找。
“誌穹,你說句話呀,武千戶去哪了,你們千戶去哪了!”薑飛莉流淚了,她意識到了一些事。
徐誌穹不作聲,手上滿是鮮血,他在亂石之中一點點翻找。
“徐誌穹,你特麼聾了嗎,聽到我說話沒!”薑飛莉揪住了徐誌穹。
徐誌穹輕輕推開了薑飛莉,他在碎磚裡找到一小節碎骨,小心收在了衣襟裡。
他給千戶撿骨頭。
他給千戶收屍。
看著衣襟裡的碎骨,薑飛莉哆哆嗦嗦問道“這,這是,你們千戶?”
徐誌穹不作聲。
薑飛莉癱倒在地上,嘶聲哭嚎。
低著頭的時候,想忍住眼淚很難。
徐誌穹咬著牙,眼眶濕了。
遠處一隊人馬趕來,司禮監秉筆太監陳順才翻身下馬,皺著眉頭道“這裡出了什麼事?怎麼這麼多屍首?”
徐誌穹一咬牙,含在眼眶裡的眼淚瞬間收了回去。
陳順才等了半響,不見有人回應,清清喉嚨道“提燈郎聽旨,立刻回掌燈衙門,等候調遣!”
徐誌穹抬起頭,看著陳順才道“且稍等一會,我給我們千戶收屍。”
陳順才皺眉道“徐燈郎,你不知道什麼是聖旨麼?”
“陳秉筆,就一會,耽擱不了多少時間。”徐誌穹露出了一絲笑容。
必須得笑,不能哭。
就算哭,也不讓你個王八蛋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