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書良不敢接話。
按照神機司的規矩,神眼匠人,父業子承,他進了神機司就和校尉的身份相當,日後也沒有任何升遷的可能。
樞首大人說要重用,這話卻從何談起?
徐誌穹問道“你長子今年多大年紀?”
沉書良如實作答“今年二十一歲。”
“這些年跟著你耳濡目染,想必也學了些真本事。”
沉書良點點頭“神眼匠人世代相傳,犬子確實跟著我學了些手藝。”
這事不需要隱瞞,本就是神眼匠人這行的規矩。
徐誌穹道“改日且把你長子帶來給我看看,若是他能接替你的職務,我且提你做個將軍,你看如何?”
沉書良愣了許久,趕緊磕頭道“樞首大人,屬下一無功名,二無修為,當真沒有非分之想。”
徐誌穹搖頭笑道“我不是在試探你,我是真有愛才之心,可有一件事,你須如實告訴我,昨夜你身在何處?”
沉書良訝然道“昨夜我在家中。”
“既是在家中,為何沒有收到神機眼的訊息?”
沉書良趕忙道“昨夜神機眼不曾有任何訊息,屬下今日在半路上方才收到感應。”
“這兩日你也辛苦,許是昨夜睡得太沉,未能有所感應。”
“無論在衙門,還是在家中,神機眼但有訊息,屬下必有感應。”
徐誌穹皺眉道“如此說來,你昨夜不在家中?”
沉書良連連磕頭“大人,屬下昨夜就在家中,妻兒婢仆皆可作證!”
看沉書良的樣子,倒不像是撒謊,但這事也不能武斷,五品修者都是人傑,混沌五品,更是鳳毛麟角,縱使撒謊,也不容易識破。
徐誌穹點頭道“即便不在家中,我想你也不該錯過神機眼的訊息。”
沉書良磕頭道“隻要屬下身在神都,凡有訊息,必有感應,屬下當了十二年匠人,從未有過疏漏,樞首大人明鑒!”
徐誌穹扶起沉書良;“我信得過你,可我放心不下呂副樞首,這兩日出了不少事情,若是呂副樞首再有閃失,神君怪罪下來,我也擔待不住,你且帶我去神機閣,再看看呂樞首的境況。”
沉書良道“神機眼沒有訊息,此刻應是沒有判官作祟,卻也看不到呂副樞首的境況。”
徐誌穹默默看著沉書良,半響不由。
沉書良渾身直流冷汗,他意識到自己多嘴了,趕緊磕頭道“屬下聽大人的吩咐,這就去神眼閣準備。”
“我隨你一並去。”
一路之上,沉書良惴惴不安,徐誌穹明顯是在懷疑他。
到了神眼閣,徐誌穹開啟罪業之童,靜靜看著沉書良的操作。
沉書良先往燭台上注入少許氣機。
徐誌穹用罪業之童靜靜看著,他想估算一下沉書良注入的氣機數量。
一分二?
一分七?
兩分三?
徐誌穹感到一陣暈眩,沉書良注入的氣機數量並不多,可徐誌穹發現這份氣機無法估量。
燭台的尺寸無法測量,氣機的數量無法估量,難道這都是混沌無常道的特性。
徐誌穹記住了他每一步操作,包括釋放氣機的位置,點亮燭火的順序。
待神機眼具象在燭台之上,眼珠上下擺動,沒有呈現出任何人影。
徐誌穹點點頭,表現出了對沉書良的信任,隨即吩咐沉書良收回神機眼。
沉書良立刻熄滅了蠟燭,就在神機眼從燭台上消失的一刻,沉書良微微愣了片刻。
他發現燭台稍微有些不一樣,卻又說不出來到底哪裡不一樣。
一粒粒汗珠出現在了額頭上,沉書良沒敢多說,恭恭敬敬站在了徐誌穹身邊。
他很害怕,他知道燭台出了問題。
燭台出了問題,意味著神機眼可能也出了問題!
他不敢把事情告訴樞首大人,卻又沒有膽量一直隱瞞下去。
看著沉書良的種種反應,徐誌穹斷定沉書良此前沒有撒謊。
這是個藏不住事的人,如果他剛才撒謊,徐誌穹肯定能看出破綻。
他昨夜確實沒有收到神機眼的訊息,因為神機眼在昨夜失靈了。
燭台不能和神機眼等同而論,但兩者之間確實有著密切的關係。
昨夜,燭台被從石桌上切了下來,神機眼在短時間內失去了感應能力。
可今晨,神機眼恢複了。
為什麼恢複了?
因為膠水凝固了。
牛玉賢說過,天亮時分,膠就會凝住。
玉賢啊,你做事果真精細。
讓你做個假燭台,卻做的如此逼真。
和真燭台一樣好用!
牛玉賢還在昏睡中,他一直睡到了黃昏,還沒醒來。
徐誌穹看望他時,恰逢童青秋正在給他喂藥。
“童大哥,玉賢是過於操勞了麼?”
童青秋搖頭道“這狀況不像是操勞,更像是晉升。”
“晉升?”徐誌穹瞪圓了雙眼。
牛玉賢剛剛六品下,這卻要晉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