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朱標如常辦公,朱楷如常出去玩。
但關於朱爺的情報,也都陸陸續續的傳到到朱楷手中,朱楷看過後再把情報交給了朱標。
有朱楷得來的情報,讓朱標有了更果斷的決斷力!
他沒有絲毫猶豫!
立刻把趙庸、鄧愈、範顯祖、王溥、傅瓛等一眾大臣喊過來開會!
當然,朱楷也在。
範顯祖看到朱楷,立刻對朱標說道:
“太子殿下此次招臣等來,是為解決湖廣之事而來,二皇子並非湖廣官員,他就沒有必要來了吧?”
言語中,都是把朱楷趕走的意思。
朱楷聽到後,不由得撇了撇嘴,直接沒有搭理他。
這家夥還是禦史道台呢,現在看來也沒什麼用嘛。
又是個屍位素餐的奸臣!
我朱楷一心為民,兩袖清風,眼睛裡更是揉不得沙子,豈能和這般奸臣說話?
“是我讓二弟來的,他是父皇欽命的皇家宗室長,負責監察天下,可調動天下兵馬,他在是應該的。”
朱標看著範顯祖,又看著趙庸等人道:“他對湖廣官員處理政務沒有插手的權力,但孤本次做錯了事,他有監察的權力。”
範顯祖聽到朱標如此袒護朱楷,不由得是歎了口氣。
太子殿下是一個好哥哥,但卻不是一個好太子,朱楷的權力明顯越了規矩,太子殿下怎麼可以無動於衷呢?
對於朱標的行為,不僅範顯祖不滿,趙庸等一眾官員,就沒有滿意的。
隻有湖廣都指揮僉事鄧愈,像是沒事人的樣子,坐在椅子上麵。
朱標說什麼,那就是什麼。
朱標壓下一眾臣子對朱楷的不滿,然後詢問道:“你們知道我們長沙郡的朱爺麼?”
朱爺?
這個名字,在座的諸位都不陌生,趙庸更是直接說道:“稟太子殿下,臣知曉,他是長沙郡有名的大善人,此次更是捐獻糧草五十萬石,臣本想稟明太子,可朱爺對爵位卻並不熱衷,隻是說讓臣拿來救濟百姓,為湖廣做一些微薄的貢獻。”
說完以後,趙庸又補充道:
“臣也去找人打探了下他的事情,據說和陛下是同鄉,此人如此深明大義,著實是大明之福啊。”
“噗嗤!”
朱楷沒忍住,直接笑出聲,趙庸聽到朱楷的笑聲,臉上閃過一抹尷尬:“怎麼,二皇子殿下,臣哪裡說的不對嗎?”
“趙庸,你乾脆直接說,這位朱爺和我爹有親戚不得了啊。”
朱楷看著趙庸,直接說道:
“你說的沒錯,他的確是我爹的親戚,還沒出五服的親戚。”
嗯?
真是親戚啊!
朱標聽到朱楷的話,沒有說什麼,就當做是默認。
長沙郡的朱爺是朱元璋的親戚嗎?
不是!
但是,殺一個朱元璋的親戚!
和殺一個假冒的朱元璋親戚,哪個威懾力更大?
這對朱標來說,是好事。
反正這個壞親戚是朱元璋這個老子的,和他朱標有什麼關係?
遠在應天府的朱元璋並不知道,自己又被兩個‘逆子’擺了一道。
王溥則捋著胡須,非常讚歎的說道:“陛下有這種深明大義的親戚,還真是大明之福啊,此人不貪圖名利,幫助太子殿下卻對爵位熟視無睹,這樣的人可為天下人楷模。”
“太子殿下,臣建議給他侯爵之位,由臣寫文章一篇,讚歎其事跡,為天下人傳唱。”
旁邊的人隨聲附和,但趙庸想的卻並沒有這麼簡單。
這件事透露著詭異。
好端端的,把大家夥叫過來,談‘朱爺’這個親戚乾什麼?
難道隻是因為沒給他爵位?
不太可能,完全沒必要費這麼大周折。
趙庸想到這兒,就乾脆老老實實的坐著,就當什麼都不知道,朱標態度不明,暫時不宜展露自己的觀點。
況且,朱楷來了以後,朱標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一段時間,趙庸派出去的人被朱楷帶來的儀鸞司解決,趙庸也不知道他們的蹤跡。
可能……太子殿下和二皇子發現了什麼吧?
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多!
朱楷也意識到,事情不會這麼簡單,應該不是什麼好事。
“朱爺還能傳唱,為天下人的楷模?”
朱楷開口說話,直接懟王溥:“老頭,伱是眼睛瞎了,還是被銷魂樓的揚州瘦馬給迷糊塗了?他一個開青樓的人,也配成為天下楷模?”
王溥明顯是知道銷魂樓的,但朱楷的話更讓他生氣:
“你……二皇子豈能如此欺臣?臣定當稟明陛下,為自己伸冤!”
“你寫,你不寫你是王八蛋!”
朱楷當即對鄧愈說道,“鄧愈,去拿紙筆。”
鄧愈看了眼朱楷,頗為意動,但隨後卻把眼睛看向朱標。
“二弟,不用如此。”
朱標示意朱楷坐下,然後才對在場的眾位臣子說道:“看來,你們是知道銷魂樓的,也是知道朱爺……你們都知道,就孤不知道。”
聽到朱標的話,在場的大臣心裡無不緊張的跳起來。
朱標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是要說他們蒙蔽了太子,治他們蒙蔽太子之罪嗎?
“趙庸,你也知道?”
朱標看向趙庸,“你為何不告訴孤?”
“太子殿下,臣知罪。”
趙庸立刻低頭認錯,但還是堅持著說道:
“太子殿下,能否告知微臣,那朱……銷魂樓的老板,究竟錯在哪裡?”
朱標還沒說話,朱楷一下子站起來!
猛地拍著桌子,臉上帶著怒氣:“錯在哪裡你自己不會查?趙庸,你查了嗎?”
“沒有。”
趙庸看著朱楷,非常坦蕩的說道:“我不過是在他捐獻糧食的時候,找本地官員對他做了一些了解,這人既然是陛下的親戚,那想必也是大明的忠臣。”
大明的忠臣?
其他大臣聽到趙庸的話,不由得點點頭,他們都認同趙庸的觀點。
朱楷氣笑了:“趙庸,還有你們,一個個屍位素餐的奸臣,都該處死!”
“二皇子殿下,臣哪裡做得不對?”
王溥站起來,“我如果做錯了,請二皇子殿下指出來,臣若有罪,甘願受罰!若是二皇子殿下汙蔑臣,臣拚著官衣不要,也要麵見陛下為臣洗清冤屈!”
“冤屈?王大人可以去申,但我二弟對你沒有汙蔑。”
朱標看著王溥問道:“你見過銷魂樓的老板幾次?你家裡的婢女,又有幾人是從銷魂樓買的?”
“……”
王溥聽到朱標的話,立刻意識到問題的關鍵所在。
朱標這是要收拾‘朱爺’啊。
可是,他收拾‘朱爺’,這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臣已老,家眷都在應天,身邊有兩個使喚丫頭,不過分吧?”
王溥看著朱標,義睜)正眼)言說)辭謊)道:“而且,臣是用錢買的,朱爺……那人手底下的女子,都是被他收養的戰爭遺孤,臣望殿下明察。”
朱標說道:“之前在應天時,二弟曾告訴我,天寒時有人腳寒,用處子暖腳……一開始我還不相信,但現在我信了啊。”
說的,就是王溥!
王溥聽到朱標的話,立刻慌了啊。
買賣人口這件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
買來兩個使喚丫頭,雖然有些違規,但他是老臣。
朱元璋也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而為難他的,但朱標說的話,明顯是在往驕奢淫逸上帶。
這是明顯往大了整啊。
王溥豈能不慌?
而且,朱標是在應天府的時候就聽朱楷說……
對此,王溥感到非常無辜。
朱標在應天府時,他也在應天府,買‘瘦馬’給自己暖腳,這是來了長沙郡以後才有的。
當時,朱楷說的明明是李善長,和我王溥有什麼關係?
“殿下,莫要汙蔑臣。”
王溥依舊梗著脖子,不肯承認自己錯:“臣絕對沒有幫朱爺辦任何事,也沒有收受賄賂。”
“你的確花錢了,但你可知,你府上的兩位‘瘦馬’,在外麵賣多少銀子?”
朱楷看著王溥,說道:“兩千兩銀子起步,而且你五進四出的宅院是怎麼來的?這麼大的宅子,你買到手裡,花了多少錢?還有那些使喚丫頭、仆人,又花費多少?”
“五百兩銀子!”朱楷怒視王溥,“連人帶宅院,一共花費五百兩銀子,據我所知,就你的宅院和婢女、仆從,置辦下來最少要一萬兩銀子!王大人,我爹下令,貪墨五十兩者,斬!你就收的這些東西足以可以殺你兩百次!”
是五十還是六十……我記得是六十!
兩百次……
王溥這下真的不淡定了,他知道自己觸碰到了大明最不能容忍的逆鱗。
朱標在旁邊補充說道:“還有那些家具,上好的木材啊……嗬嗬,算你一萬兩,不多。”
“這、這……”
王溥驚訝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隨即嚇得身體顫抖,猛地跪在地上:“殿下,臣被小人蒙蔽,鑄下大錯,請殿下明察,臣、臣真是隻是被蒙蔽了啊!”
看著跪在地上,抖若篩糠的王溥,朱楷眼睛中閃過一抹鄙夷的神色。
剛剛還說給朱爺著書立傳,現在就成小人了啊。
顛倒是非起來,可真是夠可以的。
朱標非朱元璋。
但他也不是心慈手軟的人,跟在朱元璋身邊那麼久,身邊又有朱楷點醒,他早已不是被人蒙蔽的朱標。
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家裡都有朱爺給送的禮物,但朱標不準備追究他們,就隻準備追究王溥的責任。
主要是王溥跳的太厲害,正好殺雞儆猴。
“說道被人蒙蔽,孤才是被蒙蔽的那個。”朱標看著王溥,然後對趙庸說道:“王溥收受賄賂不法商人賄賂,摘去官職,打入大牢再行審問!”
“是!”
趙庸此時就像乖寶寶似得。
朱標說什麼他就答應什麼,絕不多說一句話。
王溥如喪考妣,臉色煞白。
他知道,自己成為那隻被朱標用來儆猴的雞,不管他如何求饒,都難逃一死。
可是,不甘心啊!
“殿下,我是受小人蒙蔽,請殿下明察啊!”
王溥被人帶走的時候,還不停的喊著:“我為大明流過血,我為大明立過功,殿下不能殺我啊殿下!我要見陛下!”
“既然要見父皇,那就讓他去見!”
朱標冷哼一聲,隨即說道:“你們,如實把銷魂樓老板送的東西報上來,寫一封悔改書,孤既往不咎!但也請你們記住教訓,孤的眼睛裡,揉不得沙子!”
在場的朝臣有一個算一個,立刻低頭領命:“是,殿下!”
寫了悔改書,把柄就被朱標抓在手裡了啊,以後萬一不聽朱標的話,他隻要把悔改書拿出來,他們這輩子就完了啊。
但是……換個角度來想,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當臣子的,把柄被上位握在手中,這才是好事……這樣上位就可以不擔心自己的背叛,從而獲得更大信任。
隻是可恨了朱楷,他已經知道了今天開會說的事,自己的把柄豈不是也握在了朱楷手裡?
萬一以後朱楷造反,他拿這些事威脅自己,該怎麼辦?
在座的諸位大臣,忍不住猶豫起來。
處理了王溥,朱楷隨即站起來,看向在座的臣子:“王溥勾結逆元餘孽,貪贓枉法、倒行逆施,本皇子絕不容許這等惡徒留在長沙郡中,壞我大哥大事!”
“鄧愈!”
朱楷喊了聲鄧愈,隨後說道:“點齊兵馬,隨我一起誅殺逆賊!”
“遵……”
朱標立刻說道:“不可!鄧愈你去,二皇子留下!”
“遵……”
這下,輪到鄧愈犯難了,他是去呢,還是不去呢?
好像自己去或者不去,都會得罪其中一人啊。
可是,朱楷像是沒聽到似得,直接跑出去,跑出去的同時還朝著鄧愈喊:“鄧愈,我先去。”
“這……”
鄧愈為難的看向朱標,“殿下,我……”
“愣著乾什麼?還不快去追上二弟?”
朱標惱怒非常,直接對鄧愈下令:“抓住二弟,給我綁回來!”
“遵命!”
……
想象中的大戰,並沒有出現。
當朱楷領著兵馬出現在銷魂樓外麵的時候,朱爺就已經帶著小廝以及龜公、老鴇,乖乖的跪在地。
看到這一幕,朱楷非常鬱悶。
我帶著兵馬來銷魂樓,還指望著你反抗一下呢。
就這?
你不是很牛逼的嗎?湖廣沒有你擺不平的事嗎?
就這?
朱爺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起來,隻是對朱楷詢問道:
“不知哪裡得罪了上官,小人一定改正。”
“得罪?你那麼大排場,整個湖廣沒有你擺不平的事,哪裡得罪我了呢?”
朱楷騎在馬上,看著跪在地上的朱爺:“抬起頭來。”
朱爺聞言抬起頭,看到騎在馬上的朱楷,愣了住。
怎麼是他?
“怎麼?不認識了嗎?”
朱楷看著朱爺,戲謔的詢問道:
“你現在看到我,還有讓我叫你朱爺的想法嗎?”
“草民從未想過讓貴人喊我朱爺,隻是大家是老鄉,相互有個幫襯。”
朱爺看著朱楷,很認真的回答道:
“這些年,受到我照顧的老鄉,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請貴人明察。”
“貴人明察?”
朱楷嗬嗬的笑起來,“我是貴人,但卻是收你性命的貴人。”說著,頓了頓,朱楷頗為遺憾的說道:“你說你,養了那麼多人,怎麼不反抗一下呢?”
“……”
朱爺很想罵人:你特娘的帶了一千多號人來,我就算反抗能翻出幾朵浪花?
乖乖的束手就擒吧。
“沒勁!”
朱楷擺了擺手,說道:“把銷魂樓封了,裡麵的人,挑好的送到我府上去!”
說完,朱楷貼在毛鑲耳朵上小聲說了幾句,然後連連在銷魂樓呆著的心思都沒有,撥馬便離開。
在這裡呆著,還不如回家和朱標鬨著玩呢。
……
“二弟?二弟?”
朱標圍在桌子旁邊,朱楷的頭往哪邊扭,他就跑到哪邊去,一邊跑還一邊笑嗬嗬的和朱楷解釋:“二弟啊,不是大哥我不讓你去,實在是太過凶險,俗話說得好,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想想……如果你在大哥這兒受了傷,咱爹、咱娘知道了還不得心疼死,我也會被他們毒打一頓啊。”
“你就當心疼心疼大哥行嗎?大哥是太子,被爹在皇宮裡追著打,真沒麵子啊。”
“你還想被爹娘打?”
朱楷冷笑一聲,“不用爹娘,大嫂都不會放過你。”
“怎麼會?”
朱標不相信,“我這兩天天天洗腳、洗頭、洗澡,乾淨的不得了,你嫂子怎麼會打我呢?”
不相信!
朱楷冷哼一聲,沒再搭理朱標。
沒多大一會兒,毛鑲從外麵走進來,看到朱標說道:“殿下,人我已經送來了,請問安排在哪裡?”
“人?”
朱標愣了一下,“什麼人?”
“銷魂樓裡的瘦……”
話還沒說完。
常玉茹就從外麵走進來,臉色陰沉的看著朱標。
朱標聽到毛鑲的話,又看到常玉茹的臉色,又想到剛剛朱楷說的話,他立刻意識到,自己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