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獸成神!
伽羅帝國帝曆235年盛夏,皇庭動蕩,永曜都內流言四起,上諫、控告風潮盛行,伽羅皇洛辰雷霆震怒,自上而下嚴查黨派、門閥,結黨營私者被揪出,在繁華鬨市砍頭砍手,此等酷烈行徑令永曜都內臣民身心俱寒,不敢妄議國事。
貪贓枉法者擔驚受怕,夜夜不得安眠,府門緊閉,燭燈都不敢點亮,生怕下一個被抄家的便是自己;溫良賢德者也沒放鬆警惕,近些時日被抓去的良臣恭將不在少數,被奸臣構陷冤枉成了一時風靡,被抓去當街砍頭的慘狀眾位賢臣都看在眼裡。
眼下的情形便是文武百官狗咬狗,皇庭官場錯綜複雜,再如何清廉也會有利用職務之便行方便之事者,每日早朝就像是盛大的辯論大會,你方唱罷我登場,熱鬨非凡,比起巷弄、集市那些賣菜的平民還要喧鬨。
洛辰正端坐在寶座上,接過宦官手中的濃茶,茶水已被驗毒,確認零添加,無公害,喝進肚子裡沒什麼大礙,洛辰才放心抿了抿杯口,目光遊離在朝堂之上互相攀咬的百官,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似乎有了主意。
吹著茶沫,洛辰心生厭惡,將茶杯隨手虛擺,弱聲開口。
“以後我的茶水裡不要有茶漬,隻許有茶湯,可明白?”
“奴才罪該萬死,奴才知罪!”
洛辰輕挑眉宇,淡淡笑意浮上麵龐,緩聲道。
“不打緊,不必畏我如虎,你是我最趁手的奴仆,把茶杯放旁邊,陪我看完這出鬨劇。”
“奴才遵從!”
掃視朝堂之上大小官員,無不麵紅耳赤,歇斯底裡,明明身著官服,一個個卻好似狂吠狼犬,唾沫飛濺,哪有往日形象,更有甚者聲嘶力竭,喉嚨沙啞,發不出一點聲音。
朝堂上的大小官員,都是心思敏捷、消息靈通之輩,自己有何把柄被對手抓住,該如何應對早已爛熟於胸,對手的把柄也早已通過百曉閣高價購買,地方民情無人關心,反倒是官員之間不斷撕扯,卷出不少八卦密辛,令洛辰聽得如癡如醉,比起美味佳肴還要令人上頭。
在這個沒有手機、沒有電視、沒有互聯網的世界裡,洛辰快要憋壞了,好不容易能知道百官之間的陳芝麻爛穀子破事兒,這讓他覺得格外興奮,每天樂此不疲地汲取最新傳聞,令他欣喜若狂。
百曉閣看似靈武界一情報機構,實則率屬於皇室,現如今由迦羅帝洛辰掌控,搜集並販售情報,所獲錢財均擴充國庫,此番群臣揭發舉報之亂象正好刮去百官往日積攢的油水,令國庫充盈,緩解近些年來戰爭不斷導致的虧損,還可趁此良機將看得不順眼的官員拖出去砍了,一舉多得,甚得洛辰歡喜,戳中了迦羅帝的小心巴。
“原來陳主簿的小女兒與王家二公子有私情,可惜了,陳家小娘子要嫁給龔司要府中老幺了,隻不過陳家小娘子已懷有身孕,那豈不是……龔家老幺喜當爹了?哈哈哈哈,隔壁老王妙哉妙哉!”
“江家倒是剛正不阿,江司統長得還算俊秀,可惜其妻子醜陋,難登大雅之堂,棒打鴛鴦不可取,令夫妻二人和離也不妥……這樣吧,我再挑一位長相甜美的小娘子,許以婚約嫁於江司統,男才女貌之姿定是般配,若誕下幾個孩子那是最好,顏值必須給我整上去!”
最近這段時日知道的猛料實在是有些多了,洛辰求知若渴,這幾夜都沒睡好,若不是五軍都尉府告知國庫已經充盈,足以應對接下來的任何一場戰爭,洛辰還想繼續揭開文武百官的諸多密辛,這些世家門閥的子女當真是癡男怨女,比電視劇裡有過之而無不及,當真是可以逐一摘出來抄錄編成《永曜誌異》,寫個上百來個故事不帶重樣的。
“啟稟吾皇,老臣有要事上奏!”
一道沉悶的聲音響徹朝堂,本來麵紅耳赤的群臣一時竟不知所措,漲紅了的脖子側頭看向已經邁步走到最前端的兵部尚書錢進,年邁體衰的錢尚書步伐踉蹌,但目光卻是極為堅定,枯槁一般的皮膚不能掩去他的決心,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與他的體態形成鮮明的對比,佝僂著背卻還堅持著挺起胸膛,雙手之上共計九枚靈結正閃爍著點點光芒。
“錢尚書有何事上奏?來人,賜座!”
“是。”
四名宦官應聲抬椅搬至錢進身後,想上前攙扶卻被錢進拂袖推開,嫌棄的眼神毫不掩飾,頑固不化的他根本就難容宦官靠近自己,戎馬數十載的他最不喜的就是這些沒了三條腿的娘腔人。
宦官倒也識趣,見肱骨忠臣惺惺作態,皇帝眼皮子底下也不好表現出不快,壓下想要小題大做的心思便離開了朝堂。錢進施禮恭謝伽羅皇帝,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似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
“稟陛下,老夫從軍數十年,征戰沙場不下千場戰役,不敢居功自傲,自恃功高,隻想向吾皇討要一份軍令,以正視聽!”
“哦?錢尚書為何事討五軍鷹符?”
“北境軍旅魯旅長失蹤一月有餘仍無音訊,北境上下軍心渙散,三位營長資曆尚淺難以服眾。國不可一日無君,軍不可一日無帥,還請陛下擇帝國良將,去北境主持大局,匡扶社稷,為帝國恪守邊疆!”
“魯緒磊統率北境軍旅卻與丹宗之人聯手,居心叵測,恐有不臣之心,今時今日卻了無聲息,致使北境三軍有嘩變之危,當真是不堪大用!”
“早知其品性,應當及早收了此人兵權,派皇庭勇猛將帥坐鎮北疆,也不至於對抗冰晶雪妖族群死傷過半!”
文武百官群情澎湃,激動異常,譏諷嘲弄聲接連不斷,語氣憤憤,十分刺耳,一個個激動的好似恨不得親自上場一樣,把魯緒磊貶低的一無是處。
洛辰笑看群臣激烈爭論,紛紛抨擊魯緒磊統兵不利,此事他早有所料,且也計劃周全,心中早已有了籌劃,隻是想看看文武百官之中誰能參透聖意,先行提議,自己再瞅準時機附和幾句,促成遣將之事。
吳天謀見眾臣爭論聲漸歇,躬身上前一步,施禮垂首,雙臂懸於胸前,謙恭之姿態令人不敢妄語。交頭接耳聲戛然而止,眾人目光皆停留在吳天謀的身上。
“吳愛卿有何見地?”
“稟陛下,錢尚書所言甚是,北境曆儘磨難,現存將士不足四成,魯旅長與冰晶雪妖對抗遲遲未歸軍旅,或許是身負重傷難以在短時間內趕回,又或許是馬革裹屍死在險惡地勢,積雪覆蓋難以尋覓其屍身,種種情況皆有可能。微臣薄見,魯緒磊二十餘年恪儘職守,為帝國嚴防冰晶雪妖南下侵擾百姓,沒有功勞尚且有苦勞,要說魯旅長勾結丹宗意圖不軌,我是決計不信的。還望陛下聖斷,不可輕易落下叛國通敵之罪責,以免寒了天下人民之心啊!”
“愛卿所說句句在理,魯緒磊勞苦功高,北境苦寒之地,從未聽得魯旅長有半句怨言,所傳皆為利國軍報。憶往昔,孤也曾被先皇遣派北境,恰逢冰晶雪妖作亂,親眼目睹了冰晶雪妖狂暴瘋癲的模樣,多年據守屬實不易。若無魯旅長親自教導近身防衛等體術,孤早就死於大兄之手。若有人指摘魯旅長擅離職守、禍亂軍營,我便允他死罪以儆效尤。”
群臣聽洛辰言語之中的意思,皆是心驚肉跳,不敢出聲。這輕飄飄的幾句回憶,將自身不討先皇歡喜勒派北境三年、大皇子暗中遣殺手謀殺洛辰等事娓娓道來,讓群臣的後脊背都滲出了冷汗。
當年群臣諫言將洛辰驅逐出長寧省,在北境冰天雪地之中掙紮求存兩年有餘,現如今還能在朝堂之上的文臣武將聽到洛辰重提舊事,怎能不擔驚受怕,頃刻間便感覺身首異處,命不久矣了。
當時大皇子為保太子之位穩固,將遠在北境的洛辰視作眼中釘、肉中刺,使儘了手段想讓洛辰永遠留在雪山之中,可惜未能如願,也造就了洛辰隱忍、嗜殺的性格,心情好便無礙,心情不好便殺個官員助助興,還有讓文武百官欣賞罪臣被五馬分屍的全過程的癖好,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殺雞儆猴了,這是官場ua,酷烈至極。
“怎麼?剛剛不都挺有主見和立場的嗎?現在怎麼不說話了?暢所欲言啊眾愛卿?”
洛辰語氣陰陽怪調,諸臣緘默不語,縮頸垂頭,眼觀鼻鼻觀心心觀第三條腿,好似全成了提線木偶,洛辰不撥動絲線,一眾大臣都不敢吭聲。
見眾人此時此刻都裝聾作啞,洛辰心中不喜,原本的好興致也都全無,隨即看向最先跳出來挑事的錢進,沉聲問道。
“錢尚書,你是知人善用之人,對行軍打仗也頗有見地,碩功累累,立下汗馬功勞。我且問你,你但說無妨,今時今日派何等將領率兵去北境馳援,掛帥鎮守北疆合適?”
錢進此刻坐在藤椅之上可謂是如坐針氈,雖已年邁但還算惜命,族中小輩還算懂事,可不能因為自己說錯了話而株連九族。自己身死不算什麼,族中小輩因此受到牽連可就是大大的禍事了。依平時洛辰的脾性,此刻越是誇讚自己往日功績,便是一道又一道催命符,錢進為冒頭進言之舉感到後悔不已,但如今自己獨占鼇頭又不得不說上幾句,停頓數秒斟酌措辭後甕聲說道。
“回稟吾皇,北境穩固才能確保伽羅帝國的國運,伽羅五省才無後顧之憂。依臣之見,當立即抽調神威軍部分精銳,途中再舉鷹符從各省主城抽剛剛入伍的新兵,兵分三路,於護鬆省、定柏省交彙處彙合,如今北境剛經曆一場浩劫,軍心浮動,應當趁此時機委派一極具威望的將帥前去坐鎮,此人選老夫舉薦兵部侍郎汪成亮,汪將剛剛立下平定戰功,諸位有目共睹。帝國正值武運亨通,率屢戰屢勝之猛將必能據守北疆,穩固我伽羅江山。”
洛辰聞言,眉頭緊皺,沉吟不語,似是計量這其中的利害。
群臣為此也議論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汪成亮自幼習讀兵法,家境顯赫,世代興武,乃帝國累世將門,名門望族之中最具威望之人。修為已至靈皇境,膽識過人,擅長謀略,喜好征伐,建功立業之心天下皆知,從軍十餘載已頗具威名,在軍中已是數一數二的人物,風頭可謂無兩。
不少文臣推斷洛辰會將汪成亮調派普羅省鎮守邊疆,封征西大將軍,讓這位年少有為之武將繼續大發異彩,震退樓蘭王朝一眾豺狼之輩,大有當年喬安國之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