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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 ? 命運的相逢 ? 九(1 / 2)

孿月!

元綏七年六月,曄國白沙營,大暑。夕陽西下,蟬鳴不絕。

不知不覺已經入了盛夏。白沙大營裡的兵士們終日於烈日下訓練,唯有臨近傍晚時,才能卸下被曬得滾燙的衣甲,躲在屈指可數的幾處樹蔭下小憩。

看著身旁威武的騎士們坐在樹下閒扯吹牛,喝酒賭錢,將炎有些悵然若失地牽起身邊幾匹打著響鼻的戰馬,打算將它們帶回棚廄喂些草料。

雖說是舟師大營,可西港中那些碩大的戰艦內,卻足可以裝入整整一旅的騎兵。如此,登岸進攻時,才能發揮騎兵善於奔襲,機動靈活的優勢。故而白沙營內豢養的良馬並不比彆國的陸師少,足有萬匹之巨。

當從向百裡口中得知自己隻能去做一名馬倌時,將炎隻覺得無比委屈。他隱隱猜測此事當與先前那場比武有關,然而追問數次,將軍卻隻是搖頭不應。

最終,少年人不得不接受了這個與自己期望相去甚遠的結果,不過好歹也算正式入了軍籍。

白日裡為了配合訓練,將炎一直在校場與馬舍間來回奔走,為將士們牽來尚未跑乏的新馬替換。雖然此時空氣中仍泛著滾滾熱浪,過度勞累的他卻忽然覺得自己頭暈乏力,冷汗不斷,身上的皮膚也好似剛從朔州的凍原中走了一遭,冰得嚇人。

黑瞳少年意識到,自己或許是中暑了。好在先前已於校場邊飲了一碗解暑的綠豆湯,待身上的不適略有緩解,他便獨自拖著步子,踉踉蹌蹌地朝自己的營帳走去。

將炎住的地方距離馬舍不遠。經過了一日暴曬,帳幕內酷熱陰濕,悶若蒸籠。剛剛走到門口,少年便覺得一股帶著臊氣的熱浪從虛掩著的布幔中撲麵而來,令人難以忍受。頭暈目眩之下,他索性席地坐在了帳外的陰涼地裡,欣賞起營外海港中落日的美景,隻待帳中的熱氣散去之後便入內休息。

每日於馬廄中喂料、搬草、鏟糞、刷地,讓男孩變得比之前更加強壯了。暮色之下,微風吹在袒露的前胸與手臂上,說不出的愜意。

然而剛剛坐下,將炎眼角的餘光卻忽然瞧見,自己的帳內好似被人翻弄過一般,滿目淩亂。不僅床塌上七零八落,甚至連吃飯用的木質碗碟也滾落了滿地。他心中不禁一凜,立刻飛身從地上爬起來衝進帳內,竟是發覺自己藏在被褥下的百辟不見了!

“營內各處皆有哨兵巡查,非稟明身份來意的外人絕無可能潛入行竊。偷走我短刀的人,必定就是這大營裡的人!”

將炎努力控製著自己焦躁不安的心緒,想要在帳內尋到些賊人的線索。可還未折騰幾下,中暑的症狀就重又變得嚴重起來。他隻覺得自己胸口像是壓上了一塊千斤巨石,無論如何大口喘息,都憋悶得幾欲昏厥過去。

正當此時,少年人耳中卻隱約響起一個銀鈴般的聲音來“小結巴,小結巴!本姑娘又帶著雪靈來看你啦!哎呀,你這裡的那股怪味兒怎地又重了?”

說話之人正是甯月。打從將炎入了軍營,少女便忍不住三天兩頭地往這兒跑,連守門的兵士都已經認得這個滿頭紅發的姑娘了。甫一鑽進帳內,她便看見半蹲在地上,精赤著上身的同伴。其寬厚的背脊遭汗水浸濕,條條肌肉顯得愈發棱角分明。

“呀——你這家夥怎地不穿衣服!”

甯月本能地伸手捂住眼睛,原地背過身去,尖起嗓子驚呼道。

“月兒你——你怎地這時候來了?”

將炎見狀也慌忙抓了件衣服,一邊解釋一邊朝姑娘走去。可他話還沒說完,卻忽然覺得四肢無力,兩眼發黑,猛地朝著對方的背影撲倒了下去!

甯月身上單薄的輕紗羅裙登時便被少年人的汗水浸了個透,溫熱而濃烈的汗氣也隔著衣衫,迅速傳到了她的肌膚上。

“小結巴你做什麼呀!”

紅發少女還以為自己被對方抱住了,一聲驚呼,隻覺得自己臉上燒得發燙。直至被撞得一個趔趄之後,她方才感覺到身後傳來的推力越來越大,自己轉眼便連站也站不住,竟被將炎壓得摔倒在了地上。

直至這時她才終有機會瞧見,倒在地上的少年早已麵色如紙,竟是連手都抬不起來了。

“小結巴你這是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甯月伸手想要去扶同伴起身,不料始終窩在懷裡的那團毛絨絨的白色圓球卻突然跳下地來,原地打了幾個旋後,扭頭便藏到了主人的腳後,衝著帳外“啾啾”地叫了起來。

“雪靈你是不是聽見有人來了?小結巴你等著啊,我這就去喊人來幫忙!”

紅發姑娘說著便急忙便衝出帳外求助。可在一片橙紅色的夕陽下,卻見迎麵走來了三個身著黑色甲胄的年輕人,硬生生將她堵回了帳內。

“喲,天乾物燥,沒想到我們年輕有為的避馬瘟大人,居然也耐不住寂寞,和不知哪裡來的野女人在帳中私會,做些苟且之事啊!”

其中的一個尖嗓子的人率先開口,語氣中卻滿是對帳內二人的肆意侮辱。

“你誰啊?在這兒放什麼狗屁!”

甯月登時火冒三丈,揮手便朝對方臉上扇了過去。說話那人似乎沒有想到麵前的姑娘竟如此潑辣,被結結實實地吃了一記耳光。

“活該,早就聽說將炎身邊這個紅頭發小妞性子烈,鄧圭義你還敢亂講話?”

第二個人的聲音響起,卻是沙啞生澀,猶如兩塊生鐵在一起刮擦般難聽。

“不過,這小妮子勁兒還挺大的!我喜歡!”尖嗓子的鄧圭義卻忽然笑了起來,竟又上前兩步,一把抓住了甯月細嫩的胳膊,“小爺平日裡最喜歡騎烈馬了,女人也是一樣,越是性子烈的便越給勁兒!今日你這小妞自己送上門來,不如伺候軍爺快活快活!”

甯月隻覺得對方的胳膊好似一條人肉鎖鏈,緊緊地將自己箍在其中,還未來得及抵抗便已被硬生生拉了過去。

“你們誰敢再動月兒一下,我今日便讓他橫屍在這裡!”

情急之下,將炎硬撐起一口氣從地上爬起身來怒喝道。雖然對麵三名甲士中尚有一人入帳後不曾開口說話,少年卻早已經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以鬱禮為首,鄧圭義還有尉遲敬德在賁海營中,乃是形影不離的三人組。其中鄧圭義是名門鄧氏第十五代玄孫。其族自三百年前便一脈世襲曄國光祿卿一職,掌管宮內祭祀、朝會、酒醴、膳饈之事,家境殷實。而尉遲敬德則是當朝廷尉司司丞家的嫡子,文武世家,卻怯懦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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