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望!
秋天的晚上,秋風蕭瑟。
高歡抬頭看滿天星鬥,不停地問自己“我踏歌而行的夢想在哪兒呢?”
他無比的迷茫。
“大哥,咱們走吧,人家不歡迎咱們!〞
“收拾行囊,我們這就離開葛榮大帳!”高歡堅定地說。
“我們去哪兒?”侯景問。
“去哪兒?”高歡也不知道。他隻是隱隱覺得冥冥中似有使命在召喚著他。
他的六世祖高隱為大晉玄菟太守,統領鮮卑地域。三世祖高樹在後燕為官,後燕皇帝慕容寶兵敗後歸順北魏被封為右將軍。他祖父高謐官拜侍禦史,因坐法被發配到懷朔鎮。所以他從小到大都和胡人一起舞刀弄槍,侯景是羯人,劉貴、段榮和竇泰都是鮮卑胡人。他的妻子婁昭君也是鮮卑胡人,所以兒子高澄隻會說胡語,不通漢話。隻有高歡自己知道,他身體裡流淌著漢人的血脈。
當晚他們便乘著夜色趕路。第二天清晨便到達了河北中山地界。忽然見前麵密林深處,馬影晃動,侯景立刻警覺,抽出背後長槊,橫於馬上。
不一會兒,一個身著胡服,滿臉落腮胡子的大漢走近。侯景隨即喜悅大喊
“大哥,大哥,你看來者是誰?”
高歡看時,卻也是喜不自禁。
“阿六敦,好兄弟!怎麼能在這裡碰見你!〞兩人立即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沒錯,正是斛律金!
“好兄弟!自敦煌鎮被亂賊衝亂,沒想到還能在這兵荒馬亂的河北地界遇上!”
“是啊,是啊!”高歡激動地都流下了眼淚。
嗖嗖冷風從密林深處劃過,尉士真用力裹緊了身體。
“天下大亂,方見英雄本色!”他不由得說。
“阿六敦大哥,這是要去哪裡?”高歡問。
“我帶寶馬百匹要去秀容草原投奔爾朱大將軍!賀六渾兄弟和我一起去吧。〞斛律金爽朗地答道。
高歡望向尉士真,尉士真點頭。
高歡欣喜地拉著斛律金的手。
“我正走投無路,不想在這裡遇上阿六敦大哥,這真是上蒼助我!”
“哈哈哈——,我一路上都在想,如果賀六渾和侯景兄弟沒在敦煌鎮走散,我們三人在一起該有多好!不想就在這密林深處遇見了,這也真是我們三兄弟的緣分呀!”
“兄弟想問阿六敦大哥,這百匹寶馬大哥是如何一個人從叛賊手中奪回來的?”高歡問。
“哈哈哈——”斛律金又是爽朗的笑。
“賀六渾兄弟有所不知呀,這百匹寶馬良駒乃我敕勒部落遺留的精華,叛賊雖是擄走,但卻無法馴服它們。我就一直在叛賊的帳前等呀等呀,在一個深夜時機成熟,我輕輕呼喚它們,它們就相繼衝破馬廄奔我而來!”
說到這裡,斛律金竟眼圈發紅,低下了頭。好久才喃喃地說
“寶駒踏燕被叛賊的鐵柵欄拌住,未能及時衝出來,被帶火的弓箭射中死了!”
高歡拍拍斛律金的肩。
馬是那個時代的武器,高歡也為寶駒踏燕的死去而難過。在敦煌鎮時,他曾親自給踏燕喂草料,並在一個明朗的日子裡騎它縱馬奔馳。確實是日行千裡,身形矯健的一匹寶馬。
此時朝陽從東邊升起,紅光灑滿樹林。
高歡、侯景、斛律金並肩走出樹林。
頭戴突騎帽,羊毛胡襖,外罩著鐵甲的高歡在秋風中聽著嘩嘩的流水聲,大聲的說
“這條河就是易水,是當年荊軻刺秦皇的出發點,燕子丹曾送荊軻到這裡,高漸離擊築,荊軻合著音樂高歌而去——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大丈夫要麼流芳百世,要麼遺臭萬年!”侯景望著這蕭瑟的易水也大聲說。
斛律金則一臉憂傷地望向遠方,他的眼前浮現出敕勒族人被屠戳的慘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