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_道士與樹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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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從不可見的高空處散射下來,越過太陽千絲萬縷的金線,最後如箭矢一樣地戳入這個懦弱男人的心臟。

恍惚中,男人某些隱藏在瞳孔中的隱約火焰,就這樣的冷漠所湮滅了。

而此時此刻,這位年輕的總經理端正地坐在那張油光澄亮的皮椅上。

高度按照實際來換算,應該是要低男人一截的,可當他如此盛氣淩人地說出這麼一句簡短的問話的時候,他的位置仿佛驀然間從這間小小的辦公室裡拔高了無數倍。

頃刻間,他就去到了男人即使翹首也無法仰望的高度。

男人甚至不敢再直視他的眼睛,他把頭垂得越來越低,本就不怎麼筆直的腰杆瞬間就變得更加的佝僂了。

不知道是因為心中的愧疚,還是因為他本就是這種窩窩囊囊的性格。

總之,最後,這個年齡要比總經理高出好幾十歲的男人就像個犯了錯的小孩一樣,用著卑微而又懦弱的聲音,小心翼翼地對著他名義上的親侄子說,“下午,趙總,計劃在下午馬上就能給您。”

他本應該是想問這個冷漠的年輕人,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在自家人麵前,有什麼公不公平的?

可這句本就適用於長輩教訓後輩的話,到了他這裡,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

好像是知道了自己已經算不上是他的長輩了,也再沒有資格當他的長輩了。

“好的,你出去吧。”總經理說。

“是的,”男人弓著腰回答,“趙總。”

屁股一翻開了l語文課本,大眼瞪著小眼地瀏覽了一次課本裡的文章。

結果,不到五分鐘的功夫,他就躺在自己家的地板上,成功入睡了。

坐在椅子上的張家文愣愣地看著這個打著鼻鼾的家夥,遵從他的意見,打開了通往他意識深處的那扇門。

然後,沿著那一條朝向不知名方向、無限延伸的軌道,逐步深入到他的夢裡。

這應該算是張家文第一次抱著探索的心態走入彆人的夢境,而當他越過那扇門,踏入到這家夥的內心世界時,他看到的不是那一間喧囂的比賽場館,也不是那座漂浮在大海裡的對戰擂台,同樣不是之前他在上課時間看到的那個名字叫做‘夫目前犯’的地下音樂會。

這一次,他來到了一座蠻荒的森林之前。

放眼望去,滿目的蒼綠、蔥翠,以及平靜到了極致的自然。

平靜的河流對映著平靜的天空,草野沿著水的波動,茫茫無邊地在大地上生長而開。

地勢平坦,平緩地抬高,跟隨著溪水的源頭望去,可以看見,這個世界的顏色,層層疊疊,草野儘頭是森林,森林的儘頭一座座頂部覆蓋著皚皚白雪的高山。

當微涼的風吹過時,搖動的不止是草的葉片,還有溪水,還有流雲。

原來世界並非是靜止的,也不是除了人和動物以外,其餘都是死物,包括草和樹木在內,包括天空和大地在內,原來它們也懂得如何呼吸,如何生存。

當他一步一步地朝著日光下,如琥珀般靜止的森林走去的時候,他會覺得自己正在緩慢地經曆著一個關於遺忘的過程,所有用來表達自我情愫和形容世界萬物的詞語也就跟著漸漸消失了。

但對此他並不在意,因為這是一個無需利用語言進行交流的世界,當他來到了這個世界的時候,他便自然而然地融入於這個世界,他是這個世界一部分,就好像世界也是他的一部分一樣,他在逐步地走向森林,又好像森林也在逐步地走向他一樣。

也許,‘森林’這個詞的本身就是代指著世界的意思。

不知道在草野中行走了多久,他終於來到了森林的邊緣,他抬頭看著那一棵棵參天的巨木,看著它們由主體分叉出來的枝乾上隨風搖曳的葉子,他能夠清楚地看到,每一片葉子都如一團熒綠色的火團,即使在陽光如此充沛的白日,也不遑多讓地燃燒著夢幻般的光芒。

他輕輕地把手放在粗糙的樹皮上,一股源自於生命最初的悸動仿佛敲開了他手心的某一扇看不見的門,由此,他才能算是真正地睜開雙眼,進入樹木的紋理,看到連結在樹木與樹木,與岩石,與溪流,與大地,乃至於與天空之間的龐大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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