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偏北,春日本就還有未褪去的涼爽,下過一場春雨後,整個屋裡瞬間又染上了寒意。
沈桃溪見母親終於放心離開,她將自己裹進褥子裡,想起了福安院裡的逼迫。
以她曾經的性子,是寧願鬨個大家都彆過好的下場,什麼名聲,什麼前程,通通都彆想往她身上壓。
就像幼時沈桃瑩瞧上她一根最喜歡的簪子,偏高傲的不願承認。
最後在她跟前摔了一跤,莫名讓她背上了嫉妒姐妹的罪名,使得老夫人出麵,讓她把那根簪子贈與沈桃瑩,再給她賠個不是。
沈桃溪如何不知是錢氏去福安院說了幾句,想把那價值不菲的簪子奪過去。
偏父親那時出征在即,母親實在不願府中生出波折,惹得父親擔憂,便勸她低一低頭。
當時的沈桃溪並未出聲,隻是拖到父親離開後,她便當著老夫人和幾房人的麵,在那一聲聲指責之中,將手中茶盞摔得粉碎,又把簪子戴回了頭上,問她們還要不要。
若要,她就把簪子砸了,送到沈桃瑩的院中,若不要,就離她遠一些。
她有的是寶貝。
問她要可以,但跟她搶,想都彆想。
從那日起,她小瘋子的名號便又深了幾分,老夫人和錢氏,連帶著三房沈桃瑩,也有好一段時日不敢打她的主意。
可這一次,她不能再如此隨性,她須得行得穩一些。
她不會再讓三房從她們身上得到一丁點好處,也不會讓這場婚事拖太久,更不會讓顧錦文,白白踩著她來搏名聲。
往後的路,且看著就是。
正想著,外頭玉簪行至簾外,輕聲開口。
“姑娘可睡下了?”
“還未,可有何事?”
屋內燭火搖曳,平日裡玉簪都會等她睡著才來熄燈,可今日比起平常,進來的時辰要早了不少。
“回姑娘,外頭送了東西進來,是金香樓的糕點和小食,金盞提著,不知該如何處置。”
“金香樓的吃食?”
沈桃溪瞧向那道朦朧身影,眉心微蹙,“我慣來不喜吃那裡的口味,誰送來的?”
話音落下,她倏地又笑了笑。
身側親近之人都知曉,她胃弱,晚膳用的時辰大多比其他人要早一些,即便愛吃零嘴,也沒有入夜還吃東西的習性。
這時候送東西來,還能直接送到她跟前,該是同她親近,卻也不太親近之人。
約莫便是在意過她,卻又變得不太在意,所以才會有此舉動。
“回姑娘,是清遠侯。”
“難得。”
沈桃溪嗤笑中帶著淡淡的嘲諷,起身披了件外衫行了出去,“拿進來瞧瞧。”
三層食盒比平日裡的大,提久了也有些吃力,金盞將裡頭的東西拿出來,一碟碟的,倒也擺開不少地方。
但一眼望去,卻都是些她平日裡極少碰的口味。
“這食盒讓我想起,我這菱溪苑,已經不知多久沒收到過他的東西了,倒是我,每隔上一段時日,還會讓你們帶著禮去拜訪侯府老夫人,幫襯打點,結果換不來他一句好不說,反過來還要被他利用,倒真是瞎了眼。”
“姑娘”
金盞擔憂地看了看麵前的姑娘。
想到適才她去打聽,得知今日清遠侯明知姑娘傷了心,還親自將那柳蘊詩送回了柳府一事,她抿了抿唇,終是沒有開口。
姑娘的脾性她們比誰都清楚,一旦真下定了決心,便絕不會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