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南軍隊出現調動,第一個察覺是駐屯黃白城的梁興。
出於警惕,他例行向東邊的李堪、侯選通報。
其實以他的角度來看,也沒什麼好警惕的。
他總覺得虎牙軍與鐘繇麵和心不和,不調動軍隊還好,軍隊一旦開始調動,那矛盾隨時可能爆發。
潛意識裡,年輕的虎牙將軍極有可能被鐘繇玩弄於鼓掌,死的不明不白。
得到梁興的通報,李堪當即派遣使者去南岸請罪。
他真的沒有派人劫殺王邑!
他很清楚自己是冤枉的,所以派遣使者的同時開始動員部曲,並增強對渭南的偵查。
結果第一批渡河的是五千關中兵,渡河後就近入駐高陵城。
隨即當日下午,黃白城的梁興開始戰爭動員。
明明是李堪招惹了虎牙軍,但一支規模五千的大軍駐屯在他身邊,他必須動員軍隊。
梁興不得不防,當年李傕威名赫赫,就在這黃白城裡,一時疏忽被段煨滅了滿門。
幾乎同時,駐屯泥陽的北地郡守段煨也開始動員軍隊,段煨正好在梁興北方。
當梁興警惕高陵時,段煨就算在他屁股後麵。
段煨可是涼州三明之一段熲的弟弟,更有斬殺李傕的戰績,威懾力很大。
這下西邊池陽的馬玩也無法坐視,開始動員軍隊。
東邊李堪的鄉黨、盟友侯選消息延遲,最後開始動員。
夜間,鄭縣城北渭水浮橋之上。
青州兵有序渡河。
浮橋北端側旁,衛覬坐在戰車上觀望,他有輕微的夜盲症,但青州兵明火執仗渡河,倒也能看的清楚明白。
關中平原最大好處就是地形開闊視野良好,同時不像中原有那麼多的沼澤,隻要你不怕野戰,那到處都是道路!
此刻,黑熊已經進入鐘繇最初的大營,這裡與臨晉城相隔洛水相望。
是一片小高地,叫做強梁塬。
強梁塬之南,有一座很矮的小山,卻有一個大氣的名字,叫做荊山。
黑熊駐馬強梁塬北端,觀望麵前洛水上遊與下遊。
入秋後各處河水持續上漲,洛水也不例外,河水漫延已淹沒鐘繇之前建立的簡陋碼頭。
後方,中壘營、鷹擊營魚貫而行。
中壘營行軍隊列裡,黑雲號服內穿戴破舊皮甲,頭上戴著布兜。
他這種車夫是不需要配發頭盔、鎧甲的,皮甲貼身穿戴,外罩一領號服也能遮掩過去。
營督張定隻能想辦法給你弄一領破舊皮甲,頭上隻能跟其他輔助士兵一樣,戴布製的兜。
這是一種看起來很厚重的頭盔,填充了碎布料,看著仿佛戴了一個小水桶。
這種布兜吸汗能力強,緩衝也強,就是不耐劈砍刺擊,對流矢、投石有良好的防禦能力。
作為一個車兵,黑雲幾乎不需要麵臨近身搏殺,布兜能為他防禦流矢就可以了。
至於麵部,他也得到了一副硬木雕刻的麵具,作戰的時候綁到臉上。
黑夜裡,黑雲不需要控車,拉扯挽馬的韁繩被一名騎士牽著。
他也不敢疏忽,與其他車上的甲士、弩手一起觀望道路兩側。
但沒有什麼敵情,都是己方騎士持火把巡遊的軌跡。
就這樣,夜色漸漸透亮起來。
隨著天色明亮,強梁塬廢棄的營寨上空炊煙密集,旗幟也沿著柵欄插立、招展。
臨晉城內,一片大亂。
李堪是個微胖的中年人,本該年富力強的大好年紀,他卻有些精力渙散。
登城眺望七八裡外的強梁塬,李堪麵如土色。
現在哪裡還想不明白,人家就是奔著他來的。
遣使求饒請求依附,可司隸校尉鐘繇駐屯強梁塬時,他尚且沒有低頭,那虎牙將軍是個什麼東西?
他擋住了司隸校尉鐘繇的壓迫,好不容易保證了自身的獨立和逍遙。
現在低頭依附對方,恐怕不僅要看對方的臉色,還要受鐘繇的刁難。
至於逃亡……他能逃到哪裡去?
關中籍貫的部曲依附他,是因為他控製了臨晉;他拋棄臨晉,關中部曲就會拋棄他!
這也是關中群帥的局限所在,部曲對土地的依賴遠遠高過對他們本人。
沒有了部曲,他連一車布帛都帶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