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留，曹軍大營。
漸漸步入五月十八，夏至日，天氣乾旱燥熱。
營外浪蕩渠邊，曹操穿寬鬆土褐色衣袍，雙手負在背後審視碼頭立柱。
浪蕩渠的水位線，比三天前又下降了兩寸多。
曹操忍不住長歎一口氣，他是誠心關懷今年的農業生產。
大旱不僅意味著減產，更意味著會引發蝗災。
蝗災鋪天蓋地而來，若青黃不接時禍害禾苗之餘也會把一切能吃的植物吃光。
也就程昱在時，兩個人站在一起還能肩並肩組個對。
關羽、張飛、趙雲、徐庶、黑熊、甘寧、王威聆聽劉備講述，立刻就明白曹軍的意圖，就是分兵扼守，層層遞補。
他就見曹操回過頭去看荀攸，荀攸開口，語氣低沉：“據報，袁本初前日嘔血狂疾，命不久矣。”
婁圭也好奇，不知為什麼荀攸特意將他帶來。
堵陽城內，守軍、青壯不下千人，這不是攻堅能解決的事情。
可討伐河北也用不上許攸了，許攸叛逃時家屬、故吏、門生、親近的鄉黨就被清洗了一遍；二袁清洗潁川人時又擴大事端殺了一些不必要的人。
周圍各方勢力，也都覺得曹操麾下的將領能征善戰，不可小覷。
李典是出了名的穩健，不怎麼追求功績，所以與絕大多數同僚關係友善，除了呂布舊將出身的張遼。
也就混在這裡，一邊領著將軍職祿得過且過，另一邊沉心經營產業。
曹操輕歎，眨眨眼目光移到婁圭身上，有些猶豫要不要把這個雄心壯誌的老朋友放出去。
派一個南陽名士過去，總能以各種途徑拉攏一批南陽士人。
這些年打來打去，婁圭不忍心宗族部曲無意義消耗折損，就沉心經營產業，反而成了有名的大富豪。
一個引領時代的老大哥沒有死在戰場上，卻倒在了自己身體上，這讓荀攸輕鬆歡欣之餘心緒難免沉重。
婁圭身高八尺有餘，體魄強健，在一眾謀士群體中很是顯目。
曹操緩緩點著頭，就放棄了給夏侯惇配屬南陽名士做軍師的想法。
同時按計劃，先調河南尹夏侯惇南下去葉縣駐防。
“明白了，隻有玄德一支兵馬。”
夏侯惇也才四十歲出頭，正值巔峰期，官渡以後夏侯惇與其他將軍一樣，軍事信心持續上漲，都覺得自己很能打。
加上當地縣兵，整整兩萬人擋在麵前。
萬事都有規律可循，袁氏兄弟卻反常理清洗潁川人，會打破既有的常識規律。
結果碰到王忠，王忠裹挾千餘災民一路吃人走出武關道，深怕落在劉表手裡被立典型給乾掉。
袁氏兄弟擱置爭執出人意料聯手血腥屠戮潁川人，未來曹氏兄弟會怎麼選？
若是曹昂昔年不死，己方又怎麼會有這方麵的顧慮？
二線還有汝南滿寵三千人，潁川夏侯淵三千人，魯陽有將軍路招所部兩千人。
大軍聚合在一起，反而沒那麼難處理。
可是許攸不想去，婁圭這個人扣在手裡就好，放出去就不好控製了。
不止是他，關羽、張飛、趙雲、黑熊、甘寧都覺得可以試試。
其實婁圭也不想做什麼參謀，實在是曹操不給他轉行的機會。
都是外姓降將，讓他們慢慢去打。
單論家資，也就比曹洪差一些。
許攸皺眉不快，拱手推辭：“孟德難道不知我一家老小儘為審配所殺？不破河北複此血仇，我又有何顏麵回鄉？”
近世四代人，也就入宮的祖父曹騰好黃老之道，壽數破了七十。
夏侯惇四千餘人，於禁兩千餘人，李典三千餘人。
曹操詢問諸人：“我欲使元讓守葉，於文則治軍威嚴可為副將，如何？”
甚至為了推卸責任，故意裝傻，會跟著夏侯惇一起冒險。
可是堵陽城不好破，本地大姓韓氏家族積極協助防守，附近雉縣縣長、武猛都尉呂常也率部後撤避入堵陽。
官吏也有家屬，官吏帶頭作亂不是什麼新聞。
婁圭如今也年近四旬，漸漸息了當年的壯誌，可心中哪能沒點怨氣？
再過幾年，老大哥袁紹要麵臨的問題也將擺在他麵前。
除了徐庶、簡雍，其他人圍著地圖仔細討論。
尤其是後者，怎能不讓曹操憂患？
郭嘉意思很直接，先讓孫權咬住劉表，牽製住荊州人；然後再討伐河北。
許攸介紹完畢最新的南陽情報，喜好言論的郭嘉拱手：“明公，觀劉景升模樣，欲以重兵威脅我軍腹心，是為解河北困境而來。”
其他各州衣冠大姓不乏高壽現象，越是傳承古老的地方大姓，往往壽數方麵越有優勢。
隨著針對荊州方向的討論結束，曹操開始針對攻掠河北做部屬。
很顯然，曹操眼裡，婁圭有這個潛力。
以袁家的地位來說，這是很不正常的現象。
荀攸目光落到許攸、婁圭身上說：“劉景升析南陽西八縣為南鄉郡，以其同郡從事伊籍領郡；又以東海糜竺領南陽郡，同時劉景升之子劉琦率兵五千入屯宛城；劉玄德前鋒入博望，其斥候已出現在葉縣、魯陽、昆陽。”
此刻，劉備有些氣惱，沒想到為了防禦他四千多人，曹操竟然調動了接近一萬人直奔葉縣。
不想餓死的百姓，隻能聚眾抄掠府庫、大姓豪強。
第一輪，就派出張遼、徐晃、張繡這三支前線駐屯的軍隊進行渡河作戰。
葉縣之外，還要設立外圍防線。
曹操一瞬間就擬定了想法，汝南郡守滿寵北上駐屯定陵，潁川郡守夏侯淵駐屯潁陰，還有一直駐守魯陽的路粹，就能堵住葉縣外的三個方向。
很遺憾，汝南袁氏這一支崛起的太快了，自家譙縣曹氏也類似。
袁紹的病死，可能是心情不好，也可能是身體血脈不好。
如今各將人人追求功勳的時期裡，離狐郡守、裨將軍李典就很合適。
曹操聽出賈詡話裡的意思，一個嚴格執行軍法的於禁不一定能約束夏侯惇。
婁圭也猜測到一些什麼，主動拱手：“明公，元讓將軍此去意在守，而非攻。謹守城池營寨即可，劉玄德總不至於攻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