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應募水手的多是孤寡單身青壯,要麼是半大少年。
下邳雖荒廢,終究是郡城所在,泗水洪災之餘自不會缺水,所以居民生活倒也不至於窮困饑饉。
可也就去年沒有經曆戰爭,百姓積蓄實在有限,也缺乏定居生活的信心。
見有合法的離開機會,應募者頗多。
黑熊參照張定的計劃,趕在午前募集了二十九名新水手,分彆安排在陳陽、張定兩船,又從兩船調五個人補充到宣良的船。
故意安排,讓宣良與下邳鄉黨暫時分開。
岸邊下邳二百多人觀望,看著新舊水手操弄船帆,三艘運船漸次開拔。
及入夜,尹貢就待在彭城北城,就近監視北城的糧倉。
周邊形勢已徹底不同,擺在他們麵前的選擇也就多了些。
隻要穿過彭城一線,將擁抱自由!
下遊呂縣,黑熊望著視線遠處的衝天紅光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需要派人守夜,黑熊靜靜站在雀室屋頂駐望上遊彭城處。
“宋兄,我是不急,我想留在後隊收容投奔來的徐州人。張豐這些人想領隊前行,那就讓給這些沛人。”
“是。”
張俊叉著腰挺著微微外凸的肚子,臉上笑容浮現:“終究來說,天時地利人和已然傾向我等。”
一支青壯規模過千的隊伍,本身就是縱橫、開拓的本錢!
張俊見岸邊前後合流的沛人正整備船隊大有追擊之意,當即就勸:“若是其中存有誤會,屈殺了孫討虜部伍又將如何?且人家舟船高大,你我兄弟又無器械,實難摧破。”
見張豐說的有些道理,張俊還是開口勸說:“賊人驍銳,隻望賢弟萬萬謹慎。”
加上城內米價連續三日上漲,已讓國相尹貢頭大。
疲倦時也不強撐,罩著一領鬥篷倚靠著防護木板就睡。
“江東擅舟船,可船上升帆時多是生手。”
此時南城外草料場燃起衝天烈焰,過於強勁的火勢引起旋風氣流,無數燃燒的草束飛旋而起,赤紅星火漫天。
這些人的神經真的很粗,現在不僅不怕黑武士,反而還想多靠近一些。
當年關東二袁相爭,公孫瓚、陶謙、劉備屬於袁術陣營,張闓不久又親自捉刀為袁術刺殺中立的陳王劉寵、陳國相駱俊,解決了袁術的心頭大患。
隨後曹操退兵,想起來自家老爹還在琅琊避難,趕緊請泰山郡守應劭派兵接應,泰山兵還沒到,陶謙派出的張闓就很熱心腸的先一步趕到。
房頂觀望的一名屬吏高聲、肯定回答:“城內未亂,是城外!”
彭城環境比他們預想的還要惡劣,沿途加入船隊的小船、竹筏、蘆葦筏子的貧民幾乎源源不絕,現在船隊後麵還跟著一些蘆葦筏子。
“火啊!”
不同的仕途路線,意味著彭城出一點問題,曹司空絕對會從嚴從重處理!
兩天沒合眼疲倦欲睡的尹貢聽到驚呼猛地驚醒渾身滲出冷汗,就聽門外主簿呼喊:“明公!城南失火!”
旗艦,黑熊並無多少欣喜,對宣良說:“安撫各船新人,今晚好好歇息,天亮後調頭東行。如果有後悔的,返還安家費用,我會放人下船。今晚就由我來守夜,晨間我自會休息,明日一早你們指揮舟船返回下邳。”
張豐指著上遊還在漂浮劃水的一些蘆葦筏子:“在沛,吏民誤以為我等是白鵝賊;現在到了彭城、下邳,徐人也生出誤解。再不擒拿真賊,來日朝廷興兵來討,斷無我等陳辯之理!”
宋武依舊皺著眉頭:“那張兄去見張豐,我走問各家,問問大夥心思,再看看各家舟船還能容納多少人。”
尹貢快步出門眺望,詢問左右:“可是城內賊人縱火?”
與宣良做了交接,黑熊返回艙內隔斷的寢室裡睡覺,兩名黑武士守在門前。
彭城、下邳之間就一個呂縣,呂縣以下就是下邳。
如今中原郡國、縣邑長官仕途來源就那麼幾種,要麼是郎官入仕出為縣邑再轉廷臣,又出為郡國之長;再要麼以曹操司空公府的掾屬外放,或征入司空公府曆練,最終也是委任郡國。
張俊歎息,好言相勸:“彼船高帆大能借強風,又有槳櫓二十餘,如何能追?你我合則兩利,若分前後兩隊,恐為徐州人所乘。”
“唉……”
張俊笑著看宋武:“宋兄,你看這三艘江東運船是不是有些奇怪?”
說著張豐也是歎息:“不能自證清白,此去淮南,豈不是連累劉使君?我等不遠數千裡相投,被劉使君相拒,無有安身之處,父母妻兒豈不可憐?”
“明白了,就依張兄。”
手裡人越多,張俊的膽氣越足。
隻是譙沛人已在彭城、下邳之間打出了極大的客場優勢心理。
彭城人口流矢嚴重,北城區域改建大片糧倉,這些倉庫與郡守府相連,儲放著去年征收、購買的米糧。
當年曹操第一次討伐陶謙時在彭城決戰大破陶謙,前後攻破十餘座城池,彭城周邊各縣承受過重殺戮。
不久宣良舉火把單手抓軟梯登船,淺睡的黑熊睡醒起身,也安排宣良入艙休息。
宋武眯眼遠眺,東邊旭日升起,宋武以手掌橫在眉梢遮擋日光,觀察最近的運船尾櫓搖動:“怎麼有不妥之處?”
張豐抬手拍著張俊臂膀,語態更是決然:“我料賊人已然生怯,否則何至於我等一來就行船遠遁?”
鑒於曹操第一次東征徐州時的惡劣行為,陶謙早早求援,才有了劉備帶著本部千餘兵疾馳增援,甚至半路上收編的兩千雜兵也一並帶上壯聲勢。
再之後呂布夜奪徐州時,呂布本部士兵甚至沒有參戰,就得到了徐州,其實也就是彭城、下邳一帶;再後,就是曹操、劉備、孫策、陳登合圍呂布,曹操第三次進攻徐州時屠破彭城,水淹下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