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鏡遲陸青野!
我破門進入袁霖的房間時,他正坐在窗戶邊上看書,他倒是變性子了,以前可是紙張都不肯沾的人,他以為是小廝們,回過頭時,看到的人竟然是我,他皺眉問“你發生瘋?”
自從從醫院回來了後,袁霖便很少出過門,一來腿腳不方便,而來性子孤僻了很多,也沒有以前那麼愛酗酒了,倒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我將東西甩到他床上說“今晚我跟你睡。”
袁霖瞪大眼睛看向我,良久,他又罵了句“你是不是有病?”
我坐在他不遠處的桌邊,順手給自己撈了隻茶壺說“我有沒有病,你應該去問你娘,他讓我過來的。”
我還沒來得及喘勻氣,喝杯水,青兒和碧玉便終於追趕了過來,在房門口喘著氣,喚著“小姐。”
她們不敢進來,隻敢在那看著,那眼神似乎真怕我和袁霖鬨出來些什麼。
對於我們的打擾,袁霖似乎很不開心,把手上的書往桌上一摔,然後指著門對我說“滾出去。”
碧玉和青兒以為袁霖說的是她們,剛忙退了好幾步,站在門外不敢進來。
可袁霖指著門的手並沒有收,又再次說了句“彆讓我找人把你扔出去。”
我咬著茶杯,一副挑釁的模樣說“要我出去沒任何問題,你先去找你娘說清楚,不是我不願意跟你同房,是你不願意跟我同房。”
袁霖連看都不看我,對著外頭喊了句“福瀝,福瀝,你給我滾進來!”
接著一個小廝從外麵跑了進來,一瞧見裡麵的情形嚇了好大一跳,他趕忙走到袁霖身邊,喚了句“二爺。”
袁霖說“去把娘找過來。”
那個叫福瀝的小廝,在我和袁霖之間來回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我丟在袁霖床上的被子和枕頭,多的話不敢多問,哎了一聲後,低著頭趕忙退了出去。
沒多久王鶴慶便趕了過來,一瞧見裡麵這樣的狀況,便搖著扇子從外頭走了進來笑著問袁霖“霖兒,這是怎麼了?如此焦急的打發福瀝來找娘?”
袁霖看向王鶴慶問“您再搞什麼鬼?為什麼讓她來了我房間?”
王鶴慶被袁霖這樣一問,臉色便是一頓,連嘴角的笑都一滯,不過很快,她便朝袁霖走了過去,在他身邊坐下說“清野是你的妻子,本該來這裡不是嗎?以前你不是一直想讓她心甘情願?怎的她心甘情願了,你怎麼反而又不肯了?”
對於王鶴慶的話,袁霖想都沒想說“娘,你讓她回去。”
王鶴慶不解的問“為什麼啊?”
袁霖說“沒為什麼。”
王鶴慶看了袁霖一會兒,她又說“霖兒,你和清野本就是夫妻,同床共枕是應該的事情,你聽娘的,既然清野打算和你好好處著,便彆再鬨彆扭。”
對於王鶴慶的勸告,袁霖反而問“娘,她平時可不像是這麼聽您話的人,她怎麼讓她主動過來的這裡?”
袁霖皺著眉頭看著王鶴慶。
王鶴慶沒料到袁霖竟然會如此問,她似乎有些心虛,還有些不敢看袁霖,不過很快,她又柔聲說“沒什麼,隻是娘求她過來的而已。”
袁霖沒有追問,似乎也沒有懷疑什麼,他將臉彆向一旁說“您讓她回去吧,我袁霖再怎麼不是,也不會碰不乾淨的女人。”
聽到袁霖這句話,我笑了,端著茶杯對王鶴慶笑出了聲說“袁夫人,您瞧,我答應您的做到了,是您兒子自己不要,那也怪不得彆人了。”
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最後一次問袁霖“你真不要我在你房裡?”
袁霖看我的眼神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說“把你放在我床上的東西,全都拿出去。”
聽到他最終的回答,我也沒有再和他糾纏,我看了王鶴慶一眼,便又走到床邊抱著自己的東西出門,王鶴慶沒料到袁霖竟然會是這樣的態度,她有點急了,一時看了看抱著被子出門的我,一時又了看了看袁霖,當即激動的說“兒子啊!你到底在搞什麼?不願意離婚的人是你,不想同房的人也是你,既然如此,那你當初又死倔著不肯離婚是為了什麼?”
對於王鶴慶的話,袁霖漠然著臉說“沒什麼,您彆管我的事情就是。”
王鶴慶聽到這話越發來氣,她說“我不管你,誰還來管你?袁霖,娘有時候真不明白你在想什麼,這個女人到底有什麼好——”
王鶴慶話還沒說完,袁霖忽然提高音量打斷“娘!”
王鶴慶後半句話,就像斷了弦的音,便活生生斷在了那半截,他看向袁霖發怒的眼神,她似乎才意識到自己一時口快,說了一些不該說的。
她又安撫著袁霖說“行吧,行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娘真是拿你沒辦法的很。”
王鶴慶歎了一口氣。
等王鶴慶回到自己屋內時,我依舊坐在那等著她,她看我的眼神憤恨的很,好像我是故意不讓袁霖跟我睡一般。
我笑著說“袁夫人,剛才您可是親眼看見了,不是我不願意,是你兒子不願意,你兒子不願意,就算是我有心也無力啊。”
王鶴慶大約是在袁霖那裡受了一肚子火,她回到房裡坐下後,便用力扇著手上的扇子發泄著自己的怒火說“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答應的這麼輕巧,就是猜中了袁霖不會碰你!”
對於她的話我也絲毫不否認說“您自己也不去想想,這世界上有哪幾個男人會去碰彆人碰過的女人?你這樣讓我堂而皇之的送上去,不是對你兒子的侮辱嗎?”
王鶴慶說“你少在這說廢話!這件事情你沒辦成,我自然也不會幫你!”
我說“行,您非要我跟他去睡的話,那我現在又去一趟,可是您自己的兒子,您自己清楚的,他若非要問起我這次為什麼會如此聽您話,那倒時候我也不好解釋,你也就不好解釋,我會說出點什麼,您也彆怪我。”
我起身再次抱起桌上的被子和枕頭,正準給走,王鶴慶在我身後立馬說了兩個字“等等!”
我腳步一停,在心裡冷笑,可是卻沒有回頭。
王鶴慶坐在那說“我給你兩個小時,調走那所監獄的一大半兵力,可我告訴你,這件事情隻有兩個小時,這是我最大的極限,若是失敗了,天皇老子都救不了你,你也彆想來連累我。還有,在我調走一半兵力的時候,你須得先把那個戲子給臥,不然我是不可能幫你的。”
聽到她這些條件,我想都沒想說“好,既然您都如此說了,我自當是沒意見的,不過我要怎樣確認你調走了兵力呢?要是你唬我,等我帶著人衝進裡頭,發現十麵埋伏,那我不是自找死路?”
王鶴慶看向我說“我是言而有信的,我怕的是你詭計多端,若是等你把人劫出來,我再像你要人,你不把人給我了怎麼辦?那我不是替你白忙活一場?”她又冷笑說“淩晨兩點的時候,我會吩咐監獄裡的獄卒調走一半的兵力,去外頭巡邏兩個小時,你叫人去守著便是,看會不會有人出來,若是你連這點險都不肯冒,那我自然也無話可說。”
我笑著說“既然您都如此說了,那我也無話可說,本
來嘛,交易是相互相信對方的,那我便先拿出我自己的誠意,還請袁太太也奉上自己十二分的誠意為好。”
我和王鶴慶談妥後,她又跟我說了一個日子,便是後天,後天的淩晨兩點,她讓我準備好。
我回去後,在自己房間內思考再三,才起身自己去前廳打了電話,電話是羅慧接聽的,我說的很簡潔,隻和她報了個時間和一半兵力,羅慧瞬間就明白出了我什麼意思。
接著,她說“外公要和你說話,清野。”
說實話,到現在我都不太想和外公有任何聲音上的交流,不過有些事情逃不掉,因為還沒等我拒絕,電話那端便換成了外公的聲音。
他在電話內問“你確認宋醇是在那所監獄裡頭嗎?”
我說“我確認。”
外公又說“那所監獄是守衛最嚴的監獄,就算調走一半的兵力,我們都可能要拚上全部身家和人力,不過,現在既然走到這一步,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明天淩晨兩點,我會派人過去救的。”
我說“我會在袁家這邊等您的消息。”
外公說“就這樣。”他便又把電話給了羅慧慧。
羅慧慧再次拿了電話說“清野,既然如此,我們明天再聯係。”
在羅慧慧即將掛斷電話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對羅慧慧說“表嫂。”
這是我第一次如此喚羅慧慧,莫名的,她在電話那似乎頓了一秒,大約是有些意外,不過很快,她應答了我一聲。
我說“任何東西誰都無法從中去保證,百分之百的沒有問題,這一次救宋醇,本就是一次拚儘全力的毛線,我們都需要做好第二次準備,若是宋醇沒有救出來,若是失敗了,你便提前安排好船票,帶孩子和外公離開這的船票,雖然我這話說的有些殘忍,可為了你的孩子著想,你不得不這樣做。”
羅慧慧忍著哭聲說“好,我會準備好的。”
我們兩個人同時掛斷了電話。
掛完電話,我隻覺得整個人猶如虛脫了一般,坐在椅子上半晌都沒有動,我坐在那望著不遠處一盆子金魚在活蹦亂跳,在那看了好一會兒,這才起身從前廳回了自己的院子。
之後晚上王鶴慶出了一趟袁府,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沒有帶丫鬟,隻是讓袁府的司機送過去的,一直到晚上十點才回來。
那一晚過去後,到第二天,外公他們便再也沒有跟我通電話聯係,大約是在準備中,那一天過去的很快,到達晚上九點的時候,王鶴慶來了我屋子一趟,我們兩個人一直在屋內喝著茶,不發一言,都在等著什麼。
時間一直等到十點五十之時,前廳來了電話,是青兒過去接聽的,她回來時,挨在我耳邊小聲說了一句話,說完便退了出去,屋內又再次剩下我和王鶴慶。
王鶴慶看向我說“該你把人給我了。”
我沉默了幾秒,對王鶴慶說“沒問題,就在我隔壁的廂房,您找人過去拿便是了。”
王鶴慶看了我半晌,便起身朝著外頭走,到達外頭後,她吩咐了兩個小廝去廂房把捆綁著的子柔給帶了出來,子柔身上全都是繩子,嘴裡還塞著布條,他說不出話來,隻是嗚嗚大叫,眼睛死死的盯著我。
我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隻是任由王鶴慶把子柔給帶走。
等子柔離開後,我也換了一身衣服出了一趟門,我依舊把青兒和碧玉留在了家裡,出院子的時候,還特意叮囑青兒和碧玉,無論什麼人來都說自己一早睡下了,彆說我不在袁家的事。
青兒和碧玉都用力點頭。
之後我從袁家的小門旁邊爬牆離開的,到達外頭後,我在外麵攔了一輛黃包車直接坐車去了那所監獄附近。
現在已經是淩晨的十一點二十,周圍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因為是監獄附近,所以未見到有住戶住在這裡,昏沉沉的屋頂時不時有烏鴉鳴叫著從上方越過,監獄裡麵出來兩個長官,車子從門口開走,裡麵時不時有兩聲拷問犯人的慘叫聲傳來。
狼狗在柵欄前,來回走著。
我站在一處角落,時不時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懷表,一直在緊張的數著時間。
二十過去後,到三十,忽然從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一聲槍響,緊接黑暗裡似乎有人闖進了那所監獄裡,我不知道有多少人,但隱約覺得應該是行動了,因為周邊會有王鶴慶調走的那隊人馬巡邏,所以我不敢在這長時間帶著,拔腿便轉身往和監獄相反的方向使勁跑。
我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裡,但直覺告訴我這裡是不安全的,等跑了一段距離後,忽然有一輛車停在了我不遠處,車上下來一個,是羅慧慧,她似乎也是來看情況的。
我迅速朝著她跑過去,然後將她塞到車上,吩咐司機從這裡開離。
果然在我們剛轉完之際,王鶴慶調走的那隊人馬便在這裡進行巡邏,不過他們並未發現什麼,隻當是普通車輛在這經過,當車子停在一處外公他們所住的新住所前後,我帶著羅慧慧快速往裡麵跑。
外公正坐在大廳內,大廳內擺滿了黑壓壓的牌位,密密麻麻的排在那裡,每一盞牌位前都點了一盞蠟燭。
外公似乎是在祈禱著什麼,又像是在等待什麼,這個一個夜晚,注定這裡所有人都無心睡眠,我和羅慧慧全都同外公一起坐在那。
時間接近十二點的時候,羅慧慧第一個坐不住了,她問外公“為什麼還沒有消息傳來?是不是出什麼意外了?”
外公沒有回答她,依舊閉眼在那等待著什麼,燭光將他臉晃得時陰時晴。
這一片陰沉沉的氣息,將所有人的心,都往下壓得特彆的死,一室的冰冷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明明現在是大熱天,可我和羅慧慧均是滿身的發涼,她手一直都在抖。
這個時候孩子忽然在廂房內爆發出一聲尖銳的哭聲,第一聲時,羅慧慧像是沒有動,一臉呆滯的坐在那,當孩子第二聲時,成媽抱著孩子從房間內出來,對在那發愣的羅慧慧說“慧慧,孩子要吃奶了。”
羅慧慧這才反應過來,這才恍然大悟的起身去了房間哄孩子喂奶。
這麼大點的孩子,不好哄得很,哭鬨個不停,正哭得人耳朵發脹時,廳內忽然傳來一聲尖銳的電話鈴聲,成姨出來,正好要伸手去接,坐在那的外公說了句“讓我來接。”
成姨的手一頓,然後看向外公。
外公停下手上轉動的佛珠,自己拿著拐杖,艱難的從椅子上起身,動作緩慢一點一點朝那通電話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