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鎮》
作者來張桃子
顯杳鎮窮了幾百年,就是興不起來。鎮上的李四柱翹著二郎腿發牢騷“咱鎮子旁邊就一片墳,擋住了財氣,這哪能富得了嘞!”
“就是,這陣子還鬨眼病,俺弟也染上了,真晦氣!要是那群人去把墳鏟了就好嘞,反正他們也活不了多久。”旁邊的劉五牛應道,喝了杯裡的殘酒,轉頭裝腔作勢對著小二喊“小二,再來壺鞭炮紅,給老子們溫好了再上!”。
小二在櫃台後撇了下嘴,又高聲應道“得嘞爺。一壺鞭炮紅給您溫上。”吩咐完後麵,低聲唾道,“又點個最便宜的,呸。”
酒樓外的棚子不結實,支撐的木棍搖搖晃晃,風一吹就嘎吱嘎吱地響。
“誒,兩位爺,上次賒的賬今天能給小店不?”看兩人喝得差不多了,小二問道。
李四柱一拍桌子,“信不過老子們啊?下次!”
“哎呦這可不能下次嘞,您都拖三天啦。”說著就招呼打手上來。
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一站,混子聲音低了下來,“哈哈,小老板,俺這幾天有點緊哪手頭上,要不您看,俺把家裡那妮娃借您幾位玩兩下?”
為首的漢子得了示意,一巴掌把劉五牛蓋到地上,罵道“那個要你那妮娃子?今天錢跟命你倆必須留一個!”
兩人還想說話,小二見他們不掏錢,直接喊了打。
遊手好閒的混子不是對手,幾下就快沒了氣,小二呸了一口到李四柱臉上,“下次路過咱店,兜裡最好有東西!”
店家沒有因為外麵多了兩個半死不活的就少了客。可能是鎮上人太忙,進來的客人瞥了眼事故,唏噓一聲,然後自顧買酒,出來再看上一眼熱鬨,念著興起時可當做談資笑話。
黃昏將過,薄暮冥冥。兩人也是命大,快死的時候來了兩個郎中要住店。
“燈兒,藥草搗好,要快。”年近六十老郎中吩咐徒弟。
“好的,師父。”應下許延的話,徐燈就著店門口昏暗的燭光拿出包裹裡的草藥和搗罐,動作熟練自然。燭火被風吹動,清俊出塵的側臉上忽暗忽明,他微抿著唇,仿若星河的雙眸專注手上的藥材。
師徒穩定住兩個混子的傷情,將人扶進店裡。掌櫃的見著下午剛揍過一頓的玩意,眉頭一皺,又瞥了眼師徒二人,衣服洗得都白了,也不知道身上有沒有銀子。
於是不耐地嘖了聲“幾位吃酒還是住店哪?”
好似沒聽到話裡的隨意,徐燈溫聲道“住店,勞煩掌櫃來四間房。”
“四間?不賒賬的啊,這兩短命的還欠著咱店裡錢嘞!”
徐燈有些詫異,低眉一想反應過來什麼,無奈一笑,轉頭看向許延。
許老頭齜了齜牙“行罷行罷。不要講出來,我心痛。”
徐燈把那兩混子的賬給埋清,又付了房錢,掌櫃的眉開眼笑,忙喊著爺。
把行李收拾好,沐浴完畢,徐燈剛準備入睡,許延笑嗬嗬地進來找他。
“燈兒,聽那掌櫃的說明天鎮上有個員外過壽,要不要去蹭一頓?”許延搓搓手,一副老頑童的模樣。
“您又跟人聊起來啦?”徐燈歎了下氣,師父好熱鬨,多半是要緩一下行程了。
許老頭容光煥發,“嗐!去嘛去嘛,就一天半天,好快的。”
徐燈隻能答應。
壽辰辦得熱鬨,許延借著江湖名聲,樂嗬嗬地帶著徐燈入府。
堂內觥籌交錯,林老爺林順被幾個豪紳圍著祝賀,見許延入堂,生怕彆人不知道似的喚著“許太醫”,容光煥發迎上來。
豪紳們聽到許延的名號,紛紛麵露慕色,也向許延行著不倫不類的禮。
許延當年為皇帝治好了一惡疾,後辭官又是懸壺濟世,救死扶傷,十年前徐家鎮爆發瘟疫,還是許延壓住了災情。
這等能人,自然在民間留下了大好的名聲,同他交好,麵上有光。
雖說從未見過麵,但許延還是樂嗬嗬地同他寒暄。
聊得正起勁,堂內進來一女子,打斷父親,“爹,這是我給您備的禮。”
林尚秦做足了禮數,正要離開,忽的瞧見徐燈,聲音比剛才細了不少,“這位公子是?”
自認得體地講了些有的沒的,見徐燈淡然疏離,她忽地高聲道,“小郎中可有婚配?”
這話把堂內眾人的目光引了過來,徐燈皺了下眉頭,“一心從醫,燈無心情愛之事。”
“呀!燈小郎中未婚配呀?可有意我家女兒?”林順驚喜,怎未想著!這小郎中看著老實乖順,應當不會虧了他女兒,且若將這師徒留下,他林順可就聲名鵲起了。
說著不顧師徒二人意願,強要留人,也不顧先前那番體麵,一派地頭蛇姿態要人住下。
徐燈攔住要發飆的許延。醫者不可傷人,半夜潛出這林府便是。
林府的牌匾旁高掛紅燈籠,鎮上有漢子醉倒在街角,來來往往的步子虛浮淩亂,浮起的酒香肉香傳到了鎮外。陵河鎮旁墳堆上黑鴉撲棱了下翅膀,忽的轉頭,望著林府發出“呀呀”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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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上,林順得了意,滿麵紅光,喚道,“裳兒,給客人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