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號,雪幕急。
漫天風雪之中,一人一馬的身影,獨行踽踽,艱難卻異常堅定。
隨著緩緩靠近,隻見那黑影越來越清晰,是從南麵烏泥鎮的方向而來,已可依稀分辨出來人身高體長,身材魁梧,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之上,人馬皆為雪霜裹得嚴嚴實實,可見是遠途跋涉,風雪兼程已是為時不短。
再近幾步之時,已可以看見此人手中倒提一杆丈餘長的大槍斜在身後,槍櫻火紅在白雪之上醒目地跳動,背後還負著幾支短兵器,馬鞍兩旁分彆掛著弓袋箭囊。
守望的三名邊軍士卒皆為之一驚,不約而同地放聲吆喝道“來者何人?暫緩前行!”
廖三正躲在帳中閉目養神,聞聽外麵動靜一個激靈跳將了起來,卻一頭撞上低矮的帳篷頂,也顧不得許多抓著刀鞘就挑開了帳幕,乍一出帳便被寒風迎麵激得渾身一哆嗦。
隻見不遠處來騎人高馬大,倒提長槍,背負手戟,聽到喝令聲後輕抖韁勒住坐下駿馬,也不言語,隻雙目如電掃視著這片林子和避在樹後張弓搭箭的幾人,一股淩厲的氣勢頃刻間撲麵而來。
廖三出賬抬頭正迎麵撞上騎士冷冰冰的目光,渾身又是一個激靈,好重的殺氣!!!
手中不由握緊了刀鞘,左右看了看麾下士卒示意切勿輕舉妄動,廖三試探著大聲詢問來人“我等乃遼東大漢邊軍,奉命於此設卡巡查,還請壯士留步,大雪封山在即,此刻進山可不是耍處……”
“如此罕見風雪,一路行來景致頗佳,進山倒罷了……我看在這林中搭個氈帳,觀雪賞景倒是蠻不錯。”那騎士聽得對方是大漢邊軍,領頭的言辭聽著也頗為中肯,遂神色略有鬆動,雙目射出的冷光收斂,緩聲清晰地回應道。
“既不進山,來此何為?”廖三聞言稍鬆一口氣,卻並未放鬆警惕,繃著心神繼續問道。
“我若是回答,遼東雪景壯美,獨自騎馬出來消遣散心,你信嗎?”那高大騎士嘴角隱隱掛著笑意回複。
“為何不信!帳中有酒,何不同飲?”廖三此時已是瞅得分明,來人背著的四支手戟在肩後斜露出半截,恰似表明身份的招牌,不禁啞然失笑,語氣大為輕鬆地發出了邀請。
“哦?真有人信?我來此,隻是想幫一位小兄弟做些事,儘力而為而已……”此時見林中的邊軍士卒聽到領頭的話語之後,似乎都減輕了敵意,來騎遂含糊其辭地道明來意。
廖三聞言心中一動,對來人身份更是篤定,揮手令左右放下弓箭,踏前一步抱拳行禮道“敢問壯士所雲,可是高旭那位小兄弟?他手中兩支手戟,與你這身後的一模一樣。”
騎士“咦”了一聲,腳尖輕點催馬靠近了幾步,不無疑惑地問道“這位兄台也識得啟明?那手戟是我贈與他的見麵之禮。”
廖三開懷大笑道“豈止識得,俺們和這小兄弟可有不解之緣,還一同並肩子跟那馬匪廝殺過一場!俺們屯將,哦軍侯手下的這班兄弟,有一個算一個,誰不對那高家小子心懷欽佩感激之情……你莫非就是贈戟結交的太史慈?”
風雪滿身的騎士聞言終於麵露喜色“原來如此!都是識得啟明的兄弟!險些誤會了!隻是……你等怎會披風冒雪,在此紮了帳篷守在路口?”
廖三抬手抱拳道,“說不得,卻是與壯士有誌一同!外麵風大雪急,還請入了氈帳再敘,也好避避風雪,飲些酒水暖暖身子。”
乾脆地落鞍下馬,大咧咧行至諸人身邊,將手中大槍槍鐏猛地頓進帳前雪地裡,騎士抱拳謝道“青州太史慈,字子義,敢問兄台……?”
“俺們廝殺漢沒甚出身,哪來的字?便叫俺廖三就好。請!”廖三側身延手相請,客氣地讓太史慈先入氈帳,並示意士卒將太史慈的坐騎牽入張著氈毯的樹棚內避風,然後也隨之鑽入帳中。
二人麵對麵盤膝坐下,廖三從邊上一堆行囊包袱中取出酒囊,拔去塞子後雙手遞與太史慈,搓著手笑道“外麵如此酷寒,卻不知子義兄單槍匹馬來此,打算怎樣助那高家兄弟一臂之力?”
太史慈生性爽直來者不拒,仰脖灌了一大口酒水,喉頭一滾咂巴著嘴搖頭道“寡淡!我便守在此處,若有攜帶兵刃進山的,先攔住再說!若是去尋啟明晦氣的,少不得廝殺一場!等到大雪徹底封了山之後,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嘿!可跟俺們軍侯說的差相仿佛!軍侯口令也是大致如此,俺們所見略同,才於此處紮下帳來。因此方才見你攜著兵器前來,兄弟們才加以盤問,多有得罪,還請勿怪。”廖三笑道,卻緊接著來了一句,“子義也嫌這酒水清淡?可不是,俺也覺著無味,酸不嘰嘰的!忒不帶勁……”
誤會消除之後,氣氛便活絡了許多,幾口酒水下肚,因皆與高旭相識,又同是習武執兵之人,幾句言語便打成一片。幾位邊軍士卒見談得投機,外麵又有人盯著,也鑽出自己的窩側身擠入了不大的氈帳,一時間僅夠人歇息的氈帳裡竟擠滿了大頭兵們,人擠著人,摩肩擦踵盤坐著,倒是寒意頓消,頗為熱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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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三詢問太史慈身為青州人氏,怎會也跑來遼東這偏遠地區。太史慈笑了笑,見當下也無事,七八個大漢擁擠在一處,氣氛顯得頗為熱切,索性閒聊一陣打發時間,便娓娓道來說出一段往事
太史慈原先擔任青州東萊郡郡吏——奏曹史。當時本郡與本州之間有嫌隙糾紛,於是州郡雙方同時向朝廷呈上奏章,按照慣例,誰的奏章先到,朝廷一般就偏聽誰的意見。當時州府的奏章已先行發出,郡守恐怕落後不利,於是選太史慈為使快馬加鞭去送奏章。
太史慈允諾啟行,日夜兼程趕到京都雒陽,在城門處恰巧碰見州裡的官員正要通報入城。太史慈靈機一動立即上前,先是以檢查公文是否有誤為由,將其奏章騙到手,再用藏在懷裡的小刀,嚓嚓幾刀就把奏章割壞了。
毀失奏章可是重罪,州官見狀急得大叫,說有人故意弄壞了他的公文。太史慈卻渾不在意地對那人說“如果州官你不把奏章給我看,我也沒有辦法毀了這奏章呀。況且吉凶禍福其實都一樣,如果你告發我,自己也撇不開責任,不如我們二人一起離去,就當此事沒有發生,才可雙雙躲過刑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