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智近乎妖。王佐之才,於帝君沉眠之後輔佐清川後世兩朝君王,奠定清川萬世江山。”
——《九州誌·任逍遙世家》
寅時,雞鳴第三遍之後,陳颸澈起來沐浴更衣準備去上早朝,在收拾妥當之後他換上武將朝服向著皇極殿走去。離宮門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就聽見了沸沸揚揚的議論聲,往日陳颸澈都是較早來到大殿的官員,那時候人還比較少,但今日卻不同以往,陳颸澈自己也暗自奇怪今天怎麼這麼多人,但是二皇子本就不是一個愛湊熱鬨的人,也就沒上前去詢問發生了什麼事。卯時,皇極殿中準時傳來了三聲鼓聲,站在宮門外的大臣們再次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著裝之後,文臣走左側,武將走右側相繼向大殿中走去。隻見在兩側人流之間有兩頂奢華的轎子一直到了皇極殿外門才停下,仆從們趕緊去撩開轎門,隻見太子和趙逸風丞相從裡麵走了出來,清川在早朝時隻準許皇親國戚、中書、樞密、三司、禦史四部的長官可以乘轎或者騎馬上朝,而樞密院的官職最大的主官也就是當今的天下兵馬大元帥慕雲華正遠在西域,四名王爺也都各自前往自己的治下去視察民情,陳颸澈又向來小心,為免彆人說自己驕橫跋扈都是步行朝見,所以現在隻有太子和實際上中書省的一把手丞相趙逸風乘轎上朝。
陳颸澈一路想著心事走入朝堂之中,自然的站到了右側與其餘武將相互點頭示意,然後向場中看去,這才發現大殿的正中站著一夥人,正是昨天在望江樓中遇到的凱撒一行,他心下不由得一驚,感覺一定是西麵出事了!果不其然,早朝開始後神英帝根本沒有容百官諫言,直接說到“眾位愛卿,這些是從西域陸迦帝國遠道而來的烏利亞斯·凱撒儲君一行,幾個月前兵馬大元帥已經奔赴樓蘭,正是因為夢澤之中有大批來自西方的軍士,而凱撒王子正是被這些軍士追擊到此,陸迦先帝已經駕崩,大執政官犯上謀反,篡奪了帝位,王子逃脫至此正是來尋求我清川的幫助,眾愛卿意下如何啊。”皇帝剛說完這個消息立即在平靜如水的朝堂之中激起了千層浪,下麵的群臣一時間也是議論紛紛。
“陛下,臣以為清川應避免戰亂,與西麵來敵和談。”一名文臣搶先說道。
“陛下!老臣也正是此意,戰爭勞民傷財,況且北方也戰雲密布,現下更不能在西麵妄生戰端啊!”看有一人帶頭,更多的大臣站了出來大聲勸諫,雖然先帝和陸迦先王有過盟約,但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現在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更想避免一場切切實實擺在眼前的戰爭。而神英帝隻是默默地坐在龍椅之上看著下麵爭論激烈的群臣,並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陛下。”站在場中的凱撒王子看到如此結果也是開口欲言,一行人的臉色都是陰鬱非常。
“陛下,臣有計較不知當講不當講。”在群臣正爭執不下的時候,丞相趙逸風緩緩說道。
“講。”神英帝說道,這皇帝一開口,原本還在爭論不休的臣子們也是都安靜了下來,齊齊看向單獨站出來的趙相。
“是。”趙逸風唱了個喏,開口說道,“當下北方局勢風雲莫測,臣也以為此時確是不應該再發起另一場戰爭,雖然我清川國力鼎盛,但是也不應如此消耗,同時支撐兩場跨如此大地域的大戰,對於我轉運三司來說也是壓力非常。”
“趙相言之有理。”聽到丞相點到自己,三司轉運使也是應和道。
“況且北方門戶事關重大,如果鬼門澗和聖安城有失,我清川北方大片的土地就無天塹可守,到時候遊牧騎兵順勢南下西麵的軍力根本來不及抽調回來,而至於西域目前有慕元帥鎮守,十萬錦衣精騎在其餘西域各部守軍的協助下以逸待勞完全可以震懾住來犯之敵。不戰而屈人之兵,斷斷沒有主動應戰的道理。”趙相頓了頓繼續說道。
“清川的丞相,你說的沒錯,但是我陸迦和清川兩國的誓約就這麼不值錢麼?!”一直在旁邊聽著的凱撒此時也是終於忍不住站了出來。
“王子殿下稍安勿躁,容下官說完。”趙逸風被斥責之後也是沒有動怒,“陛下,但是先帝已經與陸迦簽訂了協議,甚至連隨身玉佩都贈與陸迦皇帝作為信物,我泱泱清川一直自詡天朝上國,那麼此次又怎麼能失信於凱撒王子呢!況且,我清川以武立國,推翻前朝暴政之後平南蠻,驅遊牧,今日我疆域綿延何止千裡萬裡,周遭小國誰不臣服進貢,那陸迦大執政官此次卻帶十數萬兵馬進犯我西域邊境,我清川若僅僅龜縮於工事之內那無異於墮了我大國國威,況且我清川韜光養晦這麼多年不全是為了今日這種情形在做準備麼,所以臣鬥膽進諫,迎戰陸迦!”
“丞相說得對,此戰不能退!我鹽鐵轉運司必全力保證我清川兩路大軍武器供應!”聽到趙相突然口風一轉,剛剛還應和的轉運司諸主官愣了一下,但是鹽鐵轉運總使立刻反應了過來趕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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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懇請出兵西域!”
“陛下!臣以為還是先以鬼門澗戰事為重!”
神英帝還沒有做任何表示,下麵的群臣便有不少人開始應和趙逸風,但也有不少人不惜跪地叩首勸阻帝君出兵,朝堂之上這種黨派角力由來已久,陳颸澈在一旁也是冷眼旁觀,暗暗搖頭。
“好了,都不要說了,朕意已決。”神英帝在沉思一會之後說道,“即日起派將領前去配合慕雲華大元帥,擊潰來敵之後一路遠征西域,助凱撒王子重奪帝位!”凱撒在得到了皇帝如此肯定的答複後大喜過望,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也是按照西方的禮儀,右手成拳握於左胸之上,單膝下跪激動地說道“多謝陛下,凱撒一定履行盟約,保證貴國在西域的利益!”
“王子請起吧,這本應是我清川分內之事,現在朕想問問眾位愛卿有無自薦或者推薦的人選啊。”朝中大臣見帝君心意已決,執意出兵也就不便多言,但是也沒有人願意出來自薦或者舉薦領軍將領,原因無他,就是因為看帝君的意思,在結束西域戰事之後如果清川尚有餘力就要遠征陸迦。若是僅僅助戰慕雲華元帥擊退來犯之敵想必會有很多人爭著前往,誰都知道慕元帥被譽為帝國的脊梁,跟著他自然戰功無數,而且慕元帥已經做到了名義上武將的魁首——天下兵馬大元帥,再往前一步就隻能是異姓封王了!但是看近來的態勢,神英帝對於自己這名親如兄弟的元帥並沒有這種意思,所以這戰功慕元帥再多也消化不了,近些年更是有不少人在朝堂上說了許多功高震主的誅心話,其本人好像也是明白了這層道理,每每作戰都是把戰功分均到自己屬下頭上,如此好的差事誰又能不動心,跟著大元帥隻要中規中矩就能落下大把大把的軍功,你慕雲華不需要,但是手底下不少將軍需要。但是若在西域擊敗陸迦來犯之敵後再繼續西進,那一路就都是未知了,慕元帥手持清川虎符自然不可能隨軍出征,手握當今天下清川近半兵馬,數十萬鐵騎的人,哪位帝王又能放心把他派出去呢,所以遠征陸迦就全靠領兵將領自己的能力了,而且此去經年,路途遙遠,沿途變數頗多,況且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歸故土了,因此誰也不願自己去攔下這等苦差事,同樣誰也不想開罪人。
“怎麼?我清川成名武將過百,光這朝堂之上就有數十位戰功赫赫的將軍,你們就沒人敢站出來領兵西域麼?”
“陛下,雖然主將之職臣愚鈍沒有人選,但是副將卻有一人選。”還是趙逸風丞相說到,“臣推薦二皇子陳颸澈殿下!”此話一出整個皇極殿內的氣氛都為之一滯,二皇子雖然已經統領羽林衛多年,但是乃是皇城之內的禁軍,雖然是精銳中的精銳但是缺乏實際作戰的經驗,若論軍旅血性根本不及多年駐外征戰的軍隊,同樣,二皇子陳颸澈也鮮有作戰經驗,整頓軍紀是一把好手,但若論行軍打仗,作戰迂回可能還不及一個錦衣精騎的副將。況且其乃是皇親國戚,皇室貴胄,雖然不是太子,但也深得神英帝喜愛,此番前去西域若是旗開得勝一路勢如破竹直搗黃龍也就罷了,但凡出現一些意外,難保神英帝盛怒之下會遷怒於他人啊!所以此次趙丞相的諫言在所有人看來都是在自尋死路,就連當事人陳颸澈自己也是一愣,顯然是沒有料到趙相會選自己。
“哦?愛卿有何理由啊?”神英帝眉毛一挑沉聲問道。
“臣以為,二皇子殿下作為錦衣精騎的監察官,應該擔負起應有的責任,況且派彆人去恐也不服眾,畢竟殿下年紀輕輕便統領大內禁軍,這樣的資曆試問誰人能比。”趙逸風丞相不疾不緩的說道。
“趙卿說的在理。”神英帝沉吟片刻說道,“澈兒,你意下如何?”
’如何,還能如何,父皇您如此問我不就已經決定要派我支援慕元帥了麼,想必父皇您心中也早就計較好了誰和我一同前往了吧。’陳颸澈心裡想著,隻好站出來行了一禮後說“兒臣願前往支援慕帥,為帝君分憂!”
“好!鄭欣竹、澈兒上前聽封。”神英帝說道。
“末將在!”一名年逾花甲的老將站了出來。
“兒臣在!”
“朕封鄭欣竹為平西大將軍,陳颸澈為其副將,另,擢升趙瀟瀾為副將,特許鄭將軍挑選其餘將官人選,與凱撒王子商定啟程日期,馳援樓蘭重鎮,於我清川境內擊潰敵軍之後遠征陸迦,直至凱撒王子重奪帝位!”神英帝趁著早朝之時就將聖旨頒布,不僅是將陳颸澈派了出去,也將宰輔趙逸風的兒子安排在了二皇子身邊,雖然說對於趙瀟瀾來說是破格提拔,畢竟之前他僅僅是京畿駐軍一個小小的武將,連參與朝會的資格都沒有,這下直接成為和二皇子一起成為了出征西域的副將,對不明就裡的人來說真可謂是春風得意,但是帝王恩豈是那麼好消受的,這不就要陪二皇子陳颸澈去那局勢不明朗的西域,即便趙丞相神色如常,一眾大臣也隻當是他在帝君麵前強撐著罷了。而且此次出征西域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鄭欣竹不過是個陪襯罷了,一有兵馬大元帥慕雲華親自坐鎮西域,另外帝君的二皇子也在軍中,任誰都看得出來派這麼一個無欲無求的老將軍領軍的意思你鄭氏門閥家主已經年逾花甲,此次西征的軍功戰功就不要貪圖了,保證二皇子此次平安歸來並且賺取了足夠的戰功比你鄭大將軍拿下多少戰果都重要,都能保證你鄭氏一族繼續在清川朝堂春風得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