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暮之雲!
雲霄低頭看著她昏昏欲睡的模樣,唇角微微翹起,燦如繁星的眸子鋪上一層暖色。
他低聲說道,“當然會,難道妳欠我的不想還了?”小心翼翼的避開肩上的傷,展臂讓她在絲織軟茶枕上舒服的躺下。
慕榕挪了個姿勢,扁嘴道,“你還真是錙銖必較,小氣鬼。”她困倦地打了個嗬欠,“那我再問問你。”
“嗯?”雲霄尾音微微揚起,放柔了棱角的眉眼有如三月春風拂過。
“如果我還了債,報了恩,你還當我是朋友嗎?”她眼皮子跟灌了鉛一樣沉重,恐怕自己也聽不懂那模糊的囈語究竟想問的是什麼。
雲霄拉過錦被的手一頓,當她是朋友?
做夢吧,當然不可能。
“放心,這筆帳,妳一輩子都還不完。”他鄭重地說道,輕撫她睫毛下那彎青灰色,擾得她伸手趕蒼蠅似的揮了揮,“彆啊,我好困。”
小手無意間碰到他的手,她很自然地握緊,一個翻身就抱著他的胳膊往自己懷裡帶。
雲霄一怔,下意識的抽回手,肌膚還殘留著那觸電般的柔軟,這女人還真是睡著了就毫無防備,真相信他是個正人君子,不敢跨雷池一步?
這種被高看的感覺,還真令人哭笑不得,不過她真的累壞了,他也舍不得再擾醒她,便靜靜看著她的睡顏,心裡莫名的安定。
“好好睡吧,萬事都有我。”雲霄俯身輕輕撫摸她柔軟的發絲,滿眼溫柔。
慕小姐酣暢的睡了過去,渾然不知,京城的天,已經悄悄的變了。
翌日早朝,金鑾殿上氣氛詭譎,沉重壓抑得讓人大氣都不敢多喘一口。
四王妃身負重傷,擊鼓鳴冤,狀告無良渣夫,與四王爺恩斷義絕,一夕之間轟動全京城,連皇宮都傳得沸沸揚揚。
慕太師親自到大理寺迎回愛女,還告假閉門在家,外傳慕榕被四王爺毆打成傷,且藥石罔效,似乎已經命在旦夕。
文武官員等候上朝時,各自成群小小聲的議論,這慕家的小姐膽子也忒大了,竟然敢當眾杠上嫡皇子,還鬨得人儘皆知,豈不是不給皇室臉麵嗎?
有個大膽的禮部官員小小聲地咕噥了幾句,恐怕最難堪的是皇後娘娘吧?她親自下懿旨賜的婚,如今被兒媳婦狠狠打臉,四王爺治家不嚴的大帽子往頭上一扣,豈不成了全天下的笑柄?皇帝的臉麵又要往哪兒擺?
官員們猜得沒錯,皇帝確實龍顏震怒,昨日便急召大理寺卿入宮,聲色具厲的盤問此事。
顧旻早有心理準備,恭恭敬敬地呈上大理寺文告,靜候英明睿智的皇帝陛下作出決斷。
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一個好聞的馬屁,就是要讓人根本看不出是馬屁,拍得順應人心,不動聲色,拍完了馬屁,還沒人覺得自己是在曲意逢迎。
這才是真馬屁的最高境節,誇人就是要清新脫俗,說出對方想聽的真心話,這才叫拍得漂亮。
文告是這麼說的“皇室,乃天下之楷模,天聖國君向來以身作則,公正無私,視律法正義為立國之基石。
大理寺奉皇命審理擊鼓鳴冤一案,奉國君聖斷,不袒護皇子,不徇私枉法,不教無辜百姓蒙冤,真可謂是一代明君,四海歸心,為天聖國千秋萬世樹立典範”
洋洋灑灑將近千字的篇章,字句懇切,還大肆頌讚當今聖上所締造的太平盛世,墨天騏就算對判決頗有微詞,也隻能吞了。
誰讓他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明君呢?
平心而論,經過大理寺這一案,皇帝受到萬民擁戴的程度,必定水漲船高,曆史定位將是無人可望其項背。
皇帝當得這麼威風,他能怪自己太賢能嗎?
再說了,這個無緣的兒媳婦還是當朝重臣之女,老四做得太過火,恐怕把慕太師得罪狠了,還得想想怎麼安撫才是。
墨天騏不僅沒有責罵顧旻,還大大的嘉冕了一番,並且抱持著我也不想這麼高調的心情上了早朝,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
威嚴的眼神一掃,這才發現當事人竟然都沒來?
墨景熙那丟了媳婦兒的完蛋玩意兒就不用說了,現在正值風頭浪尖,他要出現了也隻是白白的被戳脊梁骨。
但以往雷打不動、幾乎能拿全勤獎的慕家父子竟然都告假不上朝,這就有點讓人苦惱了。
“諸位愛卿,有事啟奏,無事退朝。”墨天騏盯著太師空蕩蕩的席位,眉心緩緩皺起。
禦史台當仁不讓,跨出百官行列,“臣有要事啟奏。”
果不其然,這位讓國君最頭疼的文官,慷慨陳詞、大肆針砭了四王爺的罪狀。
說穿了就是為慕家大小姐抱屈,好好一個王妃,卻在四王府大牢被燒成一團煤炭球,撐著最後半口氣去敲的鳴冤鼓。
慕太師乃國之重臣,女兒嫁進皇室,本應琴瑟和鳴,如今卻落得生死未卜的下場,教慕太師一家情何以堪?
皇帝眉心擰得更緊,禦史的話雖然不中聽,但確實言之有理。
慕太師不隻是兩朝重臣,更是難得的清官。當時慕榕嫁進四王府,慕太師就多次向墨天騏表達辭官的念頭,要不是國君死活不準,恐怕朝中已無慕家。
先帝重用慕敬,大手筆賞賜了不少金銀財寶,慕太師轉手就用在創辦民間義學私塾,潛心栽培人才,比起多數隻會耍猴兒的文官,慕家確實是難得的肱骨之臣。
墨天騏瞄了眼坐在左下方的墨王,輕咳了聲,肅穆地說道,“此事,皇弟覺著如何?”
大臣們咋咋呼呼熱議了半天,墨王早就不耐煩的閉目養神。通常他閉上眼睛,皇帝還會示意大臣們放低音量,墨王為國事操勞,實屬不易,千萬彆為一些瑣事吵著他。
不過既然皇帝都開口了,墨王也不好當眾拂了他的臉麵,慵懶地睜開眼睛,淡聲道,“自是有功則賞,有錯當罰。”說完就閉上眼睛繼續神遊太虛。
沒辦法,他是真的困。
昨晚陪著某人直到更深露重,沒休息好就上朝了,得趁大臣廢話的空檔補補眠,方便晚上繼續跳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