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暮之雲!
突然間,一雙溫暖的手抱住了慕榕,令人安心的馨香伴隨著溫柔的聲音輕輕響起,“我的傻閨女,為何這麼傷心?誰欺負妳了?”
蕭媛不知何時已經蹲在她麵前,輕拍著她的背脊,柔聲安慰,像是在告訴她,天塌下來有娘在呢,什麼都不用怕。
這種感覺好熟悉,在慕榕那殘存無幾的兒時記憶裡,好像也被如此溫柔的慈愛雙手細細安撫過。
“娘”慕榕滿臉狼狽的淚痕,哽咽無法言語,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這個疼她愛她的母親,無處可訴的委屈和悲傷一湧而上。
蕭媛乾脆拎著裙擺席地而坐,心疼地將女兒攬在懷裡,親昵的打趣道,“我的榕榕從小最是要強,被老頭子拿家法修理都沒掉過眼淚,現在是怎麼啦?嗯?”
難道跟丫頭們緊張兮兮來稟報的事情有關?榕榕果真對四王爺還未忘情?
她神色越發溫柔,輕聲道,“不管什麼事都可以跟娘說,就算是妳還牽掛著四王爺,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不需要一個人擔著,懂嗎?”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慕榕想解釋卻說不出話,隻能拚命搖頭,反覆哽咽道,“我沒有娘,對不起!對不起彆對我這麼好,我不是她”
雖然蕭媛和照片上的母親一模一樣,但這裡終究不是原來的世界,她不是蕭媛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不是人家嗬護長大的心肝,不配得到如此溫柔的疼愛。
慕榕覺得自己就是個賊!
不管是什麼機緣讓她來到這裡,瞞天過海,竊占原主的人生,她何德何能,如何對得起慕家人全心相待?
蕭媛眸光柔軟,一如雨後初晴的碧色長空,輕哄道,“乖女兒,娘當然知道妳已經不是過去的榕榕了。”
她語氣和緩,有如秋日暖陽般熨貼,聽在慕榕耳中卻有如平地驚雷,一柄利刃硬生生插進心中剜轉。
“您都知道了?”慕榕驚愕地說道,旋即被愧疚感迎頭痛擊,努力抑製著哽在喉間的顫抖哭聲,“對不起,我知道這件事很難理解,但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要冒充他們心心念念的女兒,回到慕家享受她不配得到的親情。
慕榕抹去淚水,努力思考該怎麼告訴蕭媛實情,今天過後也許她會被逐出家門,更可能被當作異類,下場淒慘,但人家父母親有知情權,她不能這麼自私。
這麼一來,怕是也瞞不住雲霄吧
她心中悵然若失,轉瞬間要失去一切僅有的溫情,傷痛漸漸刺骨鑽心,讓人喘不過氣。
潑靛的湖麵,細小微瀾如同疊錦,在陽光下倒映著柔婉的光,一如蕭媛的溫柔淡定。
她把慕榕所有的悲傷難言,都看作了是小女兒家一時鑽牛角尖,摟著女兒的肩輕輕拍呀拍,溫言寬慰道,“傻榕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劫,四王爺就是妳的劫,過了就好了。妳還小,日子還長,人不能隻看眼前,懂嗎?”
慕榕哭得抽抽噎噎,一時之間弄不清楚娘親想表達什麼,呆萌呆萌的表情煞是惹人憐惜。
蕭媛掏出帕子拭去女兒臉上的淚水,細細寬慰道,“當初妳一心想嫁給四王爺,女大不中留,總不能把妳一輩子綁在家裡。爹娘心裡想著,妳性子強,遲早要跌得頭破血流,但誰年輕時能不犯點兒傻呢,就當作是吃一次虧長一次教訓吧。”
情關是一場大難,所托非人,掉進去就是萬丈深淵。當時慕太師夫妻坐困愁城,也隻能安慰彼此,榕榕自己選擇的路,他們再不舍,也隻能等著她擺脫執念,自己想通。
他們日日夜夜望穿秋水,終於盼到了慕榕渡劫歸來,而且就如涅槃重生,變得更成熟懂事了。
慕榕低頭不語,心下黯然。所謂的劫,其實是原主自己親手係上的死結。她沒有如蕭媛期盼的上一次當、學一次乖,如今一縷芳魂灰飛煙滅,要是慕太師夫婦得知真相,該會有多麼傷心自責?
她究竟該怎麼辦才好?
沉默了半晌,慕榕低聲打破沉默,“娘,她沒有熬過去,我不是慕榕了。”終於說出壓抑在心中的秘密,她忽然有些脫力,如釋重負之餘又有些不忍。
她沒有猶豫,將原主離開人世的那一刻娓娓道來,“墨景熙娶側妃那天,他怒火攻心下了死手,把原來的慕榕打死了,從那一刻起,我才取代了她。我無所不用其極的反抗墨景熙,想儘辦法逃出王府,就是想好好活下去,不是故意要瞞著你們的。”
兩行清淚泫然落下,慕榕又哽咽道,“如果你們不願意我留下,我也可以諒解,畢竟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讓原來的慕榕回來”
始終靜靜聆聽的蕭媛歎了口氣,輕點她額頭,佯裝生氣道,“傻閨女胡說什麼呀,什麼原來不原來的,妳就是妳,是娘懷胎十月生下的心肝兒肉,不回家還想去哪兒呢?”她屈指輕點慕榕的額頭,眼中依舊是無邊的寵溺。
這呃蛤?
慕榕挫敗的望著蕭媛,“不是,娘,妳沒聽懂,我說原來的慕榕已經死了,不會再回來了!”她著急想解釋,雙手胡亂的比劃,“她挨了墨景熙一頓揍,死了。後來楚晴嵐也想殺我,但我死了一遍哪裡可能再死一遍哎呀,總之我死了,慕榕死了,通通都死了!”
靠,這事兒也太難解釋了吧?
慕榕兩眼發直,早就忘了要哭,一心想把來龍去脈說清楚,沒料到天外突然飛來一暗器——鞋子,準確無比的砸在她頭上,伴隨著一驚天動地的怒吼。
“我抽死妳這沒用的東西,說什麼死啊死的,還有沒有把老子放在眼裡了?”
威風凜凜的慕太師恨鐵不成鋼的瞪著她,儘管一隻腳沒穿鞋,仍不失為全天下讀書人最敬仰的對象,麵不改色的出口成臟。
“特麼的丟臉,我慕敬是造了什麼孽,生出妳這種死腦筋又沒出息的龜孫子,被豬油蒙了心就算了,腦袋裡麵裝的都是什麼?難不成都是狗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