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嫻聽得稀裡糊塗,搞不懂第五辭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
她自知身份不討他喜歡,怎麼都不敢把這些日常男子投其所好,哄心上人開心的把戲安在第五辭頭上。
溫嫻幾番思慮過後,張口正欲與賽掌櫃回絕,忽又聽他拱手笑著道“告辭”,賽掌櫃以夥計做事毛糙為借口,打算早些離開,溫嫻挽留不成,親自送他出了府。
一刻鐘後,她去而複返,剛一入院,雲煙就湊了過來,語氣滿是震驚與質疑“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公子哥兒哪能有這麼好心,指不定背後又在使什麼壞呢。”
“哪有那麼誇張,這些東西不過死物,不會咬人也不會害人,且都價值極高,市麵上難以尋得,他若真是憋著壞,又怎願意花心思替我收集過來。”溫嫻拾起箱子麵上那本《通鑒地理通釋》,隨意翻弄了數下,漫不經心道“換個角度想想,他也許是在為上次的莽撞向我致歉。”
雲煙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我寧可相信他是喝酒喝上了頭,亦或是下人辦差時說錯了話,如此一對比,我倒覺得太陽打西邊出來比較實在。”
溫嫻聽後難得變了臉色,但卻不是因為雲煙所說的話,而是她妄議旁人且還如此不知輕重,現在是在溫府,幸好沒有外人,可一旦出了門,難保不會招來禍患。
“慎言!”溫嫻蹙眉道“以後這些話莫要在外人麵前提起。”
雲煙福身應下,規矩答道“是,奴婢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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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此時,某位被嘲諷得體無完膚的大公子,正在味仙居豪情壯飲,大擺筵席。
第五辭做實了他花錢如流水的奢靡作風,剛從賭坊快活一番出門,馬不停蹄又立刻上了酒樓,吆喝了一群昔日好友胡吃海喝,並且放下狠話說是見者有份,凡今日登上味仙居的人,無論身份幾何,皆由公子辭做東,一應吃喝全部免費。
他這般作為既不全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反而是為了鬨出動靜,惹來溫府不滿罷了。
畢竟按照溫嫻那種克己守禮的死板性子,此刻心裡非把他嫌棄死,反正隻要溫嫻不高興,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第五辭沾沾自喜,殊不知外頭傳言早已轉變了風向。
他喝得伶仃大醉,至黃昏時才醒來,絲毫沒有察覺到異樣,還興致勃勃地晃蕩回了府。
侯夫人坐在涼亭中賞落日,旁邊圍了一圈丫鬟婆子伺候吃喝,左邊的端茶遞糕點,右邊的輪著蒲扇趕蚊子,而中間之人淡定坐於雕花椅上,眺望遠方,泰然自若,對於某人的出現,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第五辭本欲上前請安,可一見侯夫人這般,就覺得自己平白討人嫌,反正也是挨頓罵,他懶得再去給人添份不愉快。
可等回到臥房內,他獨自坐著回憶片刻,又隱約察覺侯夫人今日異乎尋常,淡定得仿佛換了個人。
以往他如此胡鬨,挨打挨罵還算好的,嚴重些還要被關祠堂,一待就是兩三晚,哪會像現在這般平安無事。
第五辭越想越不對勁,立馬轉過身要去問個究竟。
侯夫人斜睨他一眼,嫌惡道“整日風風火火,永遠沒個正行,白費這張俊臉,我怎麼就生出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第五辭氣勢洶洶,張口就喊“娘!你直說吧,是不是又背著我做什麼事了。”
“你都曉得了。”侯夫人輕執茶盞,悠悠地說。
第五辭茶水滾到喉嚨,一聽這話,差點沒從椅子上當場蹦起來,他張了張嘴,難以置信道“我就隨便問問,竟真的有此事?”
侯夫人倒還奇怪“你不是讓孟天給溫小姐送書畫嗎,我隻是順水推舟助你早點成事而已,否則按你那慢吞吞的烏龜性子,還不知有多久才能討得人家姑娘歡心。”
“我討她歡心?我那是……我是為了……”第五辭情急之下又不能直言,憋得臉都紅了。
侯夫人反而以為他是被戳中了心事,加之首次與女子接觸,臉皮薄,不好意思,徐徐安慰道“彆裝了,你是我兒子,我還能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在外麵花天酒地看似風流,其實背地裡單純懵懂,連情愛是為何物都不知道,你不懂女兒家的心思,我可是明白得很。”
完了完了,這下徹底亂套了,本來好好的一樁計劃,硬被侯夫人插手進來,白的都能攪和成黑的,第五辭的苦心經營又化做了一湯泡影。
“你若是明白就不會插手我的事了。”第五辭長歎口氣,滿臉淒然,“這不是害得人家溫小姐誤會嘛,我真是跳進蓮花池都洗不清了。”
他來回踱步,煩躁異常,卻後知後覺突然回想道“我什麼時候讓孟天送書給溫小姐了?”
“孟天自己跟掌櫃說的,就是打著你的名義。”侯夫人挑眉道“全城百姓都看在眼裡,這我可做不了假。”
第五辭聽完一噎,頓時無話,陰沉個臉轉身就走。
“去哪兒?”侯夫人起身問道。
第五辭頭也不回,大喝一聲“算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