驃騎大將軍!
建平二年,十月初十,司馬棋玉臨盆之日,是夜天降暴雨,電閃雷鳴,府中上下全因那陣陣嘶聲力竭的痛喊而無不提心吊膽。梁衝站在門外已近一個時辰了,從始至終,雙拳緊握,指關節處早已發白。
房內出來一接生的穩婆,麵色焦急道“夫人難產,體力已快不支,恐怕……”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梁衝冷聲打斷,道“孩子可以不要,但是夫人若有任何閃失,誰都彆想活著離開將軍府。”
穩婆聞言,連聲應是,顫顫巍巍的回了房裡。整個過程持續了兩個多時辰,終於,在一聲嬰兒的啼哭之下,天空放晴,雲雨霧散,所有人都不禁鬆了口氣,眉開眼笑,互相道好。
穩婆請梁衝入門,說道“恭喜大將軍,賀喜大將軍,是位公子,大小平安。”
梁衝那張鐵青的閻王臉在這一瞬間冰雪消融,還跟以前那樣風輕雲淡,嘴角帶笑,說道“去領賞吧。”
走進房間,梁衝徑到床邊蹲了下來,握著司馬棋玉的手,看她麵色慘白、氣若遊絲的樣子,眼睛裡滿是心疼。
時有半晌,司馬棋玉才漸漸的恢複了些力氣,看著梁衝說道“生孩子……真的比上戰場還難。”
梁衝道“以後這臭小子要敢對你有半點不敬,我一定打斷他的腿。”
司馬棋玉微微一笑,問道“想好給孩子取什麼名了嗎?”
梁衝回道“時逢亂世,國家當興,就取‘興’字為名吧,夫人覺得如何?”
司馬棋玉點頭道“平凡一點也好,人生也就沒有那麼多的坎坷,就依夫君的意思吧。”
隔天一早,朝中大臣有聞訊者,便陸續的上將軍府來為梁衝賀喜,北地名門有到訪者十之七八,就連遠在前線的將士們也都托書而來,陳禹則是提前讓趙琳兒準備好些嬰兒的衣物,讓其送過去,如果是男孩,就贈羊脂白玉麒麟佩,如果是女孩,就贈東海夜明珠。梁衝親自書信一封到冀州向陳禹致謝。
時有新任匈奴首領柯羅擒自漠北出兵,用了不到兩個月,縱橫草原數千裡,收複各個部落,登基稱王。建平三年,二月,柯羅擒探得大淩內亂不斷,於是整軍數萬,大舉入侵淩國邊界,劫掠百姓。並州西部的朔方、五原、雲中、上郡四地本就外族聚集,大多不戰而降,很快就已淪陷,各地官員紛紛向朝廷告急。
陳禹得知消息後,上表天子“內事不決問葉昭,外事不決問梁衝。”
葉昭代天子擬詔,召鎮北將軍梁衝進宮。梁衝舉薦原馮冀將軍府校尉李於、紀庚二人前往平亂;任命李於為破虜將軍,率先前往並州雲中郡;任命紀庚為討寇將軍,前往鮮卑都護府,聯合鮮卑部落首領劄達合,兩路夾擊。
自馮塘死後,原將軍府的所有官員皆被趙正罷免,李於、紀庚二人就此離開洛陽,在家賦閒,今日受詔重回京城,雖已物是人非,但心中為國為民的滿腔熱血卻還不減當年。
李於自廣陽出發,因大部分將士都在上黨及冀州前線,幽州已然空虛,所以梁衝隻撥給七百人馬,讓其沿路於各郡縣征召。李於曾在五原及上郡擔任過太守,頗有些名望,有誌之士競相響應,在抵達雲中成樂關時,手上的兵馬已有五千餘人。
此時,身在雲中的匈奴將軍哈木榮得知淩軍已到,遂率八千騎兵殺奔成樂關。李於深知匈奴騎兵的強悍,隻得暫避鋒芒,拒關而守,尋求破敵之機。是夜天降大雨,山地道路泥濘不堪,李於見狀大喜,待得天晴後,親率五百輕騎直奔匈奴大營。
哈木榮應戰,殺退李於。李於望成樂關遁逃,並且放棄了關卡,向蠻漢山脈南部的摩天嶺而去。哈木榮引騎兵兩千人窮追不舍,衝進了山穀之中,不料泥石鬆軟,馬蹄深陷,難以動彈。兩邊殺喊聲起,淩軍伏兵儘出,亂箭齊射。哈木榮大驚失色,深中十數箭而亡。李於領步甲衝鋒,儘數斬殺賊寇,梟其賊首,奪得戰馬數百匹,星夜奔往雲中。雲中的匈奴士兵見李於坐騎前懸著哈木榮的首級,戰意全無,開城獻降。李於不接受匈奴降兵,全部斬首。
在雲中整備兵馬的時候,軍司馬鄺義呈上一物件到大帳中請報。李於視之,乃是一副鐵質的馬鐙,甚為驚奇,趕忙道“隨我去試試。”
淩國的騎兵沒有馬鐙這種配件,隻是在鞍下掛有布條作為支撐,但隻能暫時性的解放雙手,一不小心就很容易在奔襲作戰中摔落馬下,危險性高且容易疲勞。
李於在軍營裡試了下裝上馬鐙後的坐騎,大為驚奇,不僅在馬背上舒適、穩固、省力,並且可放開雙手儘情廝殺,幾乎同平地無異。
鄺義道“如果我大淩的騎兵皆裝上此物,無異於如虎添翼。”
李於感歎道“難怪匈奴人的騎兵如此之強悍,這東西值得我們學習啊,你立刻書信一封,差人將此物送到鎮北將軍府上。”
鄺義領命而去。
李於吩咐副將孟拓,將本部騎兵儘裝馬鐙,在紀庚那邊書信到來之前,閉城休戰。
七日後,匈奴王柯羅擒聚兵於五原,開始向李於發動進攻。李於在陰山南麵的鹹陽古道上修築石牆,牆外擺放拒馬樁,阻擊匈奴東進。這一戰就是半個多月,匈奴軍久攻不下,最後因糧食短缺,隻得退兵。李於命人撤去防禦工事,將雲中的騎兵全部調來鹹陽。此時,紀庚的書信已送達,淩國的軍隊和鮮卑的軍隊已至五原北部的石門。
李於收到書信後,星夜起兵,攻打五原郡。這支部隊裡有梁衝撥來的七百幽州精銳龍騎,不管是裝備還是戰鬥力,皆不亞於當年的黑狼騎和如今的西涼鐵騎,加上馬鐙後,戰鬥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語。從鹹陽到五原將近一百八十裡路,原本一天的路程,李於隻用半日便到,突襲了匈奴軍駐城外大營,趁敵不備,儘數斬之。
柯羅擒聞報,趕緊整兵,出城迎敵,交陣於默川平原。李於手提大刀,一馬當先,劈開了條血路,殺得匈奴潰不成軍。柯羅擒大敗,引殘兵逃回城中。時紀庚、劄達合率兵出石門,搶占了五原郡,斬匈奴王於城下。
李於入城後,將匈奴人聚集起來,儘斬於昆都侖河河岸,數千餘首級,將河水都給染成了紅色。
隨後,李於同紀庚分兵兩路,前往朔方、上郡平定匈奴殘軍。賊寇聞淩軍至,無不望風而逃,抱頭鼠竄。時建平三年,二月,並州西部各地已平,大軍返回北都。
梁衝請報朝廷,封李於為護匈奴中郎將、平亭候、五原郡太守;封紀庚為偏將軍,上郡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