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幾人已經用出他們生平最大的力氣去試圖破開麵前的空間,但仍然是無濟於事。他們的等級相差太遠,實力壓根就是螻蟻和人類的區彆,祂隨手降下的封閉屏障就像是天塹一樣,是他們四個人無法逾越的存在。
天上的虛影似乎變得活潑了不少,無數組成祂的球體像好動的孩童一般在空中翻滾著,做著無規則且意義不明確的運動,或者說他們由於生命層次的完全不同,導致了他們無法理解祂的行為。
祂並沒有再降下任何攻擊。
祂想看著他們在大崩壞中做無意義的抵抗,然後失敗,最後消亡。
祂享受地麵上幾隻螻蟻的絕望。
絕望歸絕望,無意義的抵抗還是要進行的,畢竟命是自己的,幾人雖然心中哀傷,但是手上的動作卻沒有跟隨著心裡的想法慢下來。
星空之上,武言背著手站立於此,但是並沒有人發現他,因為他們處在不同的維度之中。武言無言的看著自己下方發生的一切。
良久之後,他長歎一聲“終究是弱了點。”語氣中夾雜的感情頗為複雜,七分無奈,兩分悲哀,還有一分的淒涼。他的身邊漸漸圍滿了被牽引來的星辰,這些星辰所散發出來的所有光和熱都被他儘數吸入體內,然後變得暗淡,走向崩潰和死亡,化作塵土消散於無形。
他要出手救人了。
他不是離不開這裡,而是離開了就會死。
自從他回家無望之後,他也想過被詛咒殺死,擺脫這一切的困擾,但是他不想那麼白白死去,他想在死之前最後出一次手,哪怕再救下或者幫助到一個人也好。
他的傳承已經給了出去,這把燃燒了無數歲月的火已經有了下一任火種,如今他終於有充足的勇氣麵對死亡了。
但是在他即將踏碎麵前星空,重回這片他想念已久的土地的一刹那,他還是猶豫了。勇氣也好,無憾也罷,誰能坦然的麵對死亡呢,他也不例外。他並不恐懼被殺,畢竟痛苦隻是一瞬,這種痛苦在他以前摸爬滾打時承受的太多了。
他害怕死亡之後,或者說,他害怕死亡之後的未知。
他怕自己死後會被困在另一片未知的地方,又被困在那裡無數的歲月,強大如他,也仍然懼怕孤寂。
他想回家,他害怕死後回不到家。
有時候,武言也會夢見自己在這片絕望的牢籠中找到了一道門,然後卻發現這道門也一無用處,每當他被這樣的噩夢驚醒,他的全身都會被冷汗浸濕。
他害怕在這片絕望的牢籠裡找不到門,更害怕找到的門一無用處。
可是回去了又有什麼用呢?過去了這麼久,外麵的世界早就物是人非了,就算我回到了家中,我的親人朋友也早就不在了,回去隻是為我徒增悲傷罷了。武言在心中這樣勸慰著自己。
終於,他渙散的目光重新變得堅定,一步踏出,眼前虛假的美好的星空頃刻之間破碎,將星空之下真實的厄運與苦難暴露無遺。
異空間中,虛無與尚且存在的一切之中有了一道清晰的分界線,而這條界線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四個人接近著,仿佛海嘯中無情的浪濤,席卷著一切。承載著運作核心的宮殿已經開始崩塌,先是底層的基座被分解為最純粹的能量,然後高處的土石磚瓦因為沒了支撐開始紛紛下墜,砸向地麵後揚起漫天的塵土,遮天蔽日,最後與這些煙塵一起被分解為能量。走投無路的四人隻能鳩占鵲巢,站在運作核心原本的位置上,試圖通過這種方式減緩自己被大崩壞分解的速度。
精神高度緊張的幾人突然在耳畔聽到了一道聲音“我將要降臨在這裡,並且短暫的賜予你們空間的力量,屆時空間封鎖會被我打破,你們合力打破空間離開這裡,不要猶豫,不要回頭,你們的機會隻有一瞬。”這聲音相當熟悉,分明是武言的。
幾人都以為自己壓力太大,太過緊張導致幻聽了,紛紛下意識向隊友看去,結果發現隊友也在互相看,激動的情緒瞬間溢於言表,幾人都明白是武言來撈他們了。不過他們心底確是有了一些疑慮,他不是被困住了嗎,怎麼降臨在這裡?
武言感受到了他們的疑問,沒有過多的言辭。
他們耳邊隻傳來了三個字“相信我。”
沒有時間過多思考,原本平靜的星空中突然暗流湧動,緊接著,一隻巨大的、由黑霧組成的手掌從天而降,甚至比尤格·索托斯的虛影還大上幾分。這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了祂的神影上,力度之大,打的神影直直向地麵墜去,然後整隻手掌開始變得“模糊”,化作他們原本的形態——一整團的黑霧,瘋狂的向地麵上的神影撲去。距離近了幾人才發現,那哪裡是什麼黑霧,分明是數不清的漆黑蝙蝠,雙眼猩紅的向潔白的神影撲去,組成祂的一個個光球逐漸被啃的分崩離析,最後失去了蹤影,連最後一絲存在過的痕跡都被這些蝙蝠徹底抹去了,仿佛從不存在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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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威脅消亡的同時,四個人都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力量湧入到了他們的身體當中,正是來自武言的空間之力,他們沒有猶豫,聽從了他的勸告,直接動用這股力量很輕鬆的破開了一道空間缺口,然後一頭鑽了進去。
世界意誌不允許被違背,武言不允許出現在這裡,他的殺招,他的力量更不允許!詛咒開始了,突破傳奇之上後,武言的壽命接近永生,但此刻他能感覺到他的生機在不斷流逝。
倪子鴻半邊身子都踏入了空間缺口當中,還是忍不住爆棚的好奇心,向身後看去,他不明白武言到底是用什麼手段來到這裡並且幫助了他們的。
這一眼,他的麵色僵住了,之前他身後的半空之中,正有一位身形單薄的中年人望著他們離開的背影,而他的身軀正在不斷的消散著,雙腿都已經化作了點點星光隱入了夜空之中。武言一怔,感覺到了倪子鴻在看自己,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牽強的笑容。一瞬間,倪子鴻用儘全力讓麵前虛幻的空間缺口變得穩定,像一塊玻璃一樣,但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麵前的一切還是如此模糊,直到一滴淚水劃過臉頰,落在了他的手上。
武言張了張嘴,用最後一絲力氣對他說道“少年啊,我不知道我們何時會再相見了,但請你朝天上看,其中一顆星星,就是”
最後一個“我”字還沒說出來,武言的身軀就完全隨風消散了,倪子鴻全身力氣像被抽空了一樣,無力的跌入了空間裂縫當中,向藍星世界跌去。
向他的家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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