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藥塗得亂七八糟,謝停舟看了一會兒看不下去,上前奪了她的藥。
“手。”
兩人之前在路上相互上了好一段時間的藥,早已習慣。
說來也巧,那一路兩人都傷在手臂上,若是傷在彆處還能自己處理。
謝停舟的手指如青竹般修長,骨節微微凸起,這樣一雙手不論做什麼都賞心悅目。
沈妤盯著他的手看了片刻,視線上移,落在謝停舟的臉上。
這張臉清絕出塵,宛若天上人,山水為眉,星月作眼,帶笑時勾人,清冷時誅心。
沈妤的心口忽然不正常地跳動了一下,手指也跟著蜷了蜷,望著他的臉莫名出了一會兒神。
鹿鳴軒的燈滅了,謝停舟沒有離開。片刻之後,他足下一點輕輕掠上了房頂。
屋內傳來輕輕的啜泣聲。
原以為她已經越來越堅強,其實不過是把傷口留著自己舔舐而已。
謝停舟輕提衣擺,輕輕地坐在了房頂上,望著無邊的夜微微出神。
第二日沈妤當值,晨起時那雙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聽二丫的用雞蛋滾了半晌才稍稍緩解。
這幾日天氣漸暖,前些日子那場雪想來應該是今冬的最後一場了。
沈妤站在簷下,又將案子的來龍去脈重新理了一遍。
戶部尚書葛良吉扯上這個案子是沒跑的,那麼江斂之偷偷聯係謝停舟,很可能有兩種原因,要麼是他發現了問題出於善意想讓謝停舟前去營救,要麼就是他知道點苗頭想要借此扳倒葛良吉。
可這裡頭還有一個巨大的破綻,他既然知道有問題,為何不直接呈報聖上,而是要用這樣一種迂回的方式呢?
江府,首輔江元青書房內。
祖孫二人正均是麵色肅然。
江元青道:“葛良吉與燕涼關案是脫不開乾係了,如今就看陛下如何斷,燕涼關敗了,這罪總要有人來背。”
江斂之心中了然。
就如上一世,同緒帝在明知不是他二人的問題的情況下,找不出一個合理的理由向百姓交待,便隻能放任流言,最終讓沈仲安和沈昭背下了這個罪名。
江元青默了片刻,繼續道:“葛良吉一落馬,戶部勢必要拿一名官員撐事,你身為戶部侍郎是首選,隻是……”
他頓了頓,低頭飲了口茶,繼續道:“這個年紀便坐上戶部侍郎的位置,已是大周開朝以來第一人,太早升遷也不是好事,你如何看?”
江斂之沉默了一下,回了句:“斂之並無升遷之意。”
江元青頷首,捋了捋長須道:“如此這般,我便先將此事往後壓一壓,不過也應當是你以戶部侍郎之位暫代尚書之職。”
“如果江斂之夠聰明,就會避開鋒芒,不會在這個時候坐上尚書之位。”沈妤邊下棋邊說。
謝停舟看了她一眼,聽她繼續道:“他的資曆到底還是淺了些,本就是剛當上戶部侍郎……”
“啪嗒——”
謝停舟將手中的子丟回棋笥裡。
沈妤被打斷,抬起頭問:“這才剛開始,殿下這就不下了嗎?”
謝停舟下巴朝棋盤一指,“還有得下麼?”
沈妤盯著棋盤看了半晌,皺眉道:“怎麼結束得這麼快?這不是我的水平,我往常至少能撐半個時辰的。”
謝停舟看她一眼,“腦子夠用嗎?就敢下棋的時候想旁的事。”
長留坐在樹杈上笑,被沈妤狠狠瞪了一眼。
沈妤把棋子歸位,不服輸道:“再來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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