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暮靄沉。
玫瑰苑一叢茂密的龜背竹前,一輛黑色大g熄著火,安靜無聲地停立。
原怕她開新車又發生傍晚時的事,傅司九放不下心,悄悄開車跟在後麵,硬生生跟了一路,看著她平安進了小區。
可等了半晌也沒等來她報平安的信息。
瞧瞧。
他這是看見誰了。
難怪不敢接他電話。
許星池一出現,他就得靠邊站對吧?
這一晚,馮蕪做了個夢,她夢到自己處在陰暗的森林中,周圍是張著血盆大口的猛獸,對著她蠢蠢欲動。
就在這時,許星池出現了,他耐心而溫柔,像她兒童時保護她一般:“阿蕪彆怕,到哥哥這裡來。”
馮蕪盯著他的臉,總覺得他越來越陌生,連五官都變得模糊。
素日溫柔沉穩的男生,眼底竟生生多了些肅殺。
她舉足不前,環顧四周,沒有人可以救她。
下一秒,許星池用力拽住她頭發,眼裡發了狠:“我媽是你害死的,你欠我一條人命,你欠我一條人命!!”
馮蕪在自己的尖叫聲中醒來。
她喘息著,心臟跳的異常,頭發被汗水打濕,黏乎乎的貼在頸部。
這個房間亮著燈,不是她的臥室。
是她備用的那一間。
她又犯病了。
馮蕪眼圈一紅,酸意失控,豆大的淚珠在無人知曉的地方滾落。
馮厚海打了她一巴掌,她怨,她怪,可不曾恨過。
銀行來電說,馮厚海幫她還清了車貸,她其實沒出息的竊喜過,她想著,即便馮厚海是為了麵子,為了不落人口舌,但他總歸是疼她的。
後來知道車貸是傅司九還的,馮蕪也沒多大傷心。
她心想。
哦。
原來是這樣。
原該是這樣。
並沒多少失落。
就在那時她也不曾恨過馮厚海。
可這一刻,她是真的恨呀。
她是馮厚海的第一個孩子,他曾經那麼慈祥,會把她扛在肩上看元宵節的燈籠,會喊她囡囡彆亂跑,會把小發卡彆在她腦門上,再笑逐顏開誇囡囡真漂亮,不愧是他女兒。
他疼她的時候是真疼。
不疼了,也是真不疼了。
那些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在許星池的話中漸漸消彌,霧嶂散開後,隱藏的全是醜陋和自私。
那時她崩潰之下問過馮厚海,他一遍一遍的提許媽,比許星池提的還多,到底因為什麼!
現下她懂了。
馮厚海是借著這事在拿捏她。
想讓她老實。
想讓她聽話。
怕她脫離掌控,連同那些股份都不受控製。
她是那麼值錢,可以讓他給林素買幾百萬的車都不帶眨眼。
難怪林素總是期期艾艾,說公司是她的,小力不跟她搶,做出一副弱者的姿態來。
許星池半帶警告的話響在耳畔:“現在你沒到年紀,不要試圖激怒馮伯父,若他玉石俱焚,馮媽的心血會全部付之東流,你鬥不過他。”
馮厚海商場浮沉,老謀深算,馮蕪涉世不深,又不懂經營公司,想從他手裡順利接管媽媽留下的股份,哪有這麼容易。
按照蘇怡木最初的打算,其實是極好的,兩個孩子一同長大,知根知底,步入婚姻後,馮蕪有穩定的經濟收入,有許星池的嗬護與寵愛,餘生一定是順遂的。
可人算不如天算。
蘇怡木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她最信賴、最值得托付的好友張幼嫻會在不久後死去。
張幼嫻的死,像冰河世紀裡的那顆橡果,是觸發災難的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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