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幾日,聽說徐芳渡死了。
姚家說她身體不好,落胎後受了極大的刺激,吃不好、睡不著,這才病逝的。
盛長裕聽到這個消息,知道他需要騰出手收拾他的老師,已經無路可退了。
盛長裕回城後,焦頭爛額忙完了軍務和瑣事,才有空休息。
他的心情,沒之前那麼雀躍歡喜;偶爾一個人獨坐,他發一會兒呆。
程柏升不用猜,一定跟寧禎有關,隻寧禎的事可以叫他牽腸掛肚,還不好拿出來與人討論。
“……這幾日累著了?”程柏升打趣他。
盛長裕吐了個煙圈,理都不理他。
程柏升:“剛回來的時候蠻高興,姚家的事也可以逐漸理出一個章程。江南浦、丁天明可以接下姚劭的駐地事務,江郴的勢力,可以壓得住姚劭,還煩什麼?”
姚劭在軍中多年。
每個人都不是獨立的,尤其是這些老將。
大帥在世時,管理下屬靠得不是紀律嚴明——在這個時代,到處混戰,太嚴苛的人成不了大事。
老將們都有盤根錯節的關係網,有些人甚至利益糾葛太深,牽一發而動全身。
姚劭敢挑戰盛長裕,恨不能把新主變成傀儡,哪怕不行也要僅次於盛長裕的權勢,自然是他也有他的人脈。
這些人脈,盛長裕用過,曾經他占過這方麵的好處。
等他做了督軍,第一件事就是考慮,老師的勢力太過於龐大,將來如何製衡他?
而正好江郴一直都親近盛長裕,對他最是忠心;江郴人不算特彆圓滑,好在他大方、不清高,他還有個特彆會鑽營的太太,替他鋪開了不少的交際。
盛長裕當機立斷,要給江郴機會,把江家捧起來。
四年了,現在終於如他當年所擔心的,需要和姚劭撕破臉的時候,江家能用得上。
姚劭已經不可能再回來。他殺徐芳渡,連最後的台階都不下,野心始終太過於旺盛,盛長裕無法容忍。
四年,也把感情耗儘了。
“我自然相信。不過,仍是要做好準備,防止江家是另一個姚家。”盛長裕道。
程柏升:“有江瀾!你這次聽我的,千萬彆一衝動,把這件事搞黃了。江家是送了一把刀給你,你拿穩了。”
又道,“防人之心不可無。”
盛長裕又吸了兩口煙。
程柏升觀察他,覺得他也不是單純心煩。他的情緒整體是明亮輕快的,其中夾雜一點憂色。
“不跟我聊聊?”程柏升繼續追問。
盛長裕:“跟你一個光棍有什麼好聊?你何時結婚?”
程柏升:“怎麼催上我了?”
“你父母不急?”
“蔡淑青去世後,我父母就不敢急了。”程柏升道。
程柏升留洋歸來,父母迫不及待給他定親;他當時不太願意,不願意房裡有個人管著他,推辭了一番。
程母一定要他定下來,程柏升也定了。
和蔡家的千金。
那姑娘柔柔弱弱、嬌滴滴的,一陣風能吹跑。
程柏升十分不情願,可他當時能挑選的、門當戶對的,就蔡小姐了。
蔡小姐自己估計也不太願意,定親後就頻頻生病。她本就體弱,一日日病了下去。
定親一年多,程柏升隻見過她兩次,一次比一次瘦;最後一次見她,她單薄如紙。
程母很擔心:“這姑娘不會病死吧?”
她簡直烏鴉嘴。
沒過三個月,蔡小姐一命嗚呼。
程柏升故意說:“說不定是咱們克死了她。我不願意,這樁婚姻不成,老天爺就收了她回去。”
他父母氣得半死,卻又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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