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及此,沈清雲不禁自嘲一笑,心中驀然湧起一股悲涼。
她憶起了前世的自己,生於凡俗農家,免不了遭受重男輕女之偏見。
幸而,沈清雲還算幸運,至少表麵上,沈父沈母仍顯露出幾分疼愛之意。
縱使他們將房產、積蓄乃至一切家業悉數贈予沈清軒,對外卻始終宣稱最寵愛的乃是沈清雲這位女兒。
女兒如珠,兒郎似草。諷刺的是,這所謂的掌上明珠,到頭來一無所有,僅餘“嫁女如潑水”之俚語相隨,即便沈清雲終身未嫁,此言亦如影隨形,伴其半生。
沈父沈母深受古板觀念束縛,視養女為替他人做嫁衣,視為賠本買賣。雖在日常飲食上儘量滿足她,但談及房產、車馬,卻是想也不必想。
畢竟,那些終歸是要落入他人之手。
他們口口聲聲說沈清雲是心頭肉,卻吝嗇到連一輛車也不願為她購置,非是財力不濟,實乃認為不值。
沈清雲的思緒漸漸飄遠,她忽而記起,自己與沈家的關係向來淡薄。
穿越前,她便與沈父沈母疏離,大學時聯係更少,工作後,一年也難得歸家一次。
至於沈清軒,沈清雲轉首回避,不願再憶起他那斑斑劣跡。
在沈清雲的第一世,沈清軒纏綿病榻,久至沈父以為他將病弱終生。
沈母自幼便灌輸給沈清軒一套男兒可肆意妄為的觀念,因他是男兒身,故無須顧忌;而對沈清雲,則嚴苛要求,告誡她女子需自尊自重,否則將來無人願娶(吾心痛!唾棄!),並強調在外務必自愛,學會自我保護。
母親教女自保本無過錯,錯在於未能同樣教導兒子尊重愛護他人之女。
沈清軒深諳母親教誨,求學時便頻換女友,遊戲人間。
其中最為淒慘者,莫過於他在病中結識的那位女子。
那女子對他情真意切,即便跨越千年,沈清雲仍覺其可憐。
女子曾被迫嫁與不愛之人,三日後即離異。
而病中的沈清軒恐將來無妻,便主動招惹於她,令其情根深種,為其遍體鱗傷,最終卻因沈母嫌棄,未能將其迎娶入門。
此女為沈清軒三度墮胎,其中兩次竟發生在同年。
沈清軒後來病情好轉,沈父沈母為他挑選了一位門當戶對的女子,二人一見即定親。
定親後,女方隨家人外出工作,約定新年歸來完婚。
此時,女子已懷有身孕,第三次。
於是,他一麵籌備婚禮,應付未婚妻及其雙親,一麵哄騙那女子再次墮胎。
女子自然不允,她已承受兩次傷痛,且距上次墮胎未滿半年,醫者警告,再行此舉,她將永無生育之能,甚至危及生命。
然而,那胎兒終究未能幸免。
千年時光悠長,此事沈清雲記憶猶新,因那女子含淚求助於她。
彼時,沈清雲雖年少,卻已形成獨立的世界觀,具備判斷是非的能力。
她並非未曾懷疑女子之言,遂直接詢問另一關鍵人物——沈清軒。
然而,所得答案徹底顛覆了沈清雲心中兄長的形象。
沈清軒與沈母一般,不自省,反將一切歸咎於那女子,言辭間將其描繪成十惡不赦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