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國師薑星火朱棣!
國師用最貼合他們認知的言語,告訴了他們,什麼叫做矛盾的主要方麵,什麼又是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
正是因為道理越辯越明,他們才會認識到,國師,似乎不是市井傳聞中的那種禍亂朝綱的奸臣。
這位國師,與他們一樣,都是年輕人,都有匡世濟民的理想抱負。
而且,這位國師比他們更有學問,處理事情也更加冷靜。
這無疑讓很多人對薑星火、對變法的態度,都開始發生了轉變。
也讓他們在衝動過後,開始反思起了自己的所做所為,是否真的會有益於大明的強國富民。
“敢問國師,太極是如何運作的既然已經講清楚,那麼今夜是否能再講講格物該如何格出天理?心性論的格心又該如何使人心天命之性的天理清如明鏡?”
王教授的話語,打破了人群中的沉默。
此言一出,生員們看向薑星火的眼神都變得灼熱了起來。
這時候很多人方才想起來,剛才國師,僅僅講了“太極是如何運作”這第一個難題。
難道今夜,他們將一次性見證,這矗立在道統前的最後三個高峰般的難題,是如何被移開的?
這注定是要載入曆史的一夜。
樹下的道衍,哦不,榮國公姚廣孝,看著生員們的眼神,心底默默地說道。
“傻孩子你們不知道,藏在這三個問題後麵的,不是理學的終極答案,而是必將摧毀理學的科學啊!”
是的,第一個問題的答案,固然解釋了橫亙在理學的“天理論”之中,一生二與三生萬物中間的那個“二是如何生三”的困擾。
但這是哲學層麵的問題,或者說,古今中外,哲人們隻要不往宗教方麵走,那麼最後得出的結論,幾乎都是一致的。
那就是這個世界上一定有個什麼“天理”、“道”、“宇宙意誌”之類的存在,而具體到了陰陽,用以運動為核心的矛盾之說,拿動態的觀點來看問題,也一定是能夠解決靜態哲學觀所帶來的苦惱的。
但對於理學來說,遺憾的是,薑星火隻有對第一個問題的解釋,是能夠幫助他們補全理學這座大廈的。
第二個問題和第三個問題,分彆是格物和格心。
這兩個問題的答案,都會以一種巧妙地、接近理學理論的方式,從根基上摧毀理學的“理氣觀”和“心性論”。
且不論姚廣孝的思慮,麵對王教授的問題,薑星火答道。
“第二個問題,格物該如何格出天理,當然可以回答,而且答案並不複雜,就十五個字。”
“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實踐方能出真知。”
見王教授有些茫然,薑星火用他能夠理解的方式講解道。
“所謂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窮其理也,是以《大學》始教,必使學者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窮之,以求至乎其極。”
格物致知,這本來是《大學》中的章句,朱熹給四書做注解的時候,在這句話下了大工夫,便是說,要通過格物來窮推至事物之理,極限之處也要達到。
這其實與科學的研究方法,是不謀而合的。
當然,也僅僅局限於這一點上。
“既然我們已經知道,矛盾是天理的表現,那麼格物致知,所需要知道的就是事物的矛盾的表現。”
“譬如今日誤會的根源,便是雨已有天理,存何哉?”
“那麼各位細細想來,我們是不是可以用‘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實踐方能出真知’來思考雨的矛盾是什麼?”
薑星火的話語,讓這些生員們有些茫然了起來。
沒有人告訴他們,雨的矛盾究竟是什麼,這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雨的矛盾,是不是下雨與不下雨?那麼下雨與不下雨的現象為何會發生?促使雨從‘不下’轉化到‘下’的根源現象是什麼?”
“如果我們假設這個根源現象,是天理在事物上的具體體現,那麼可不可以像‘人越多勢越眾’這樣去理解雨滴?”
“雨從‘人’的個體狀態,到‘眾’的整體狀態,經曆了什麼?期間有什麼關鍵所在?是什麼因素促成了最終的結果?”
薑星火的話語,仿佛把他們帶到了另一個認知的世界裡。
他們從未想過,對於一個事物的天理、矛盾,可以如此有規律地去剖析。
這是一種嶄新的思考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