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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七章 革新(1 / 2)

大明國師薑星火朱棣!

永樂二年顯然從一開年,就沒有絲毫要消停的意思。

武臣那邊,京營三大營的軍改搞的上下雞飛狗跳,文臣忐忑了沒幾天,懸在脖子上的那把利刃也掉了下來。

吏部接連過堂,結果出來的時候,整個南京的文官似是給挨個斬去了三魂七魄一般,還是一刀一刀慢慢磔著肉的那種。

原因無他,今年京察的標準太嚴格了,嚴格到幾乎有些不近人情。

前後曆時六天,中低級官員被劈裡啪啦地責罰了一片,到了高級官員這裡稍微好點,但也好的有限,稍有不慎,就要被重罰。

而這種遠超洪武建文時期的京察標準,自然是薑星火所要求的,因此,他也受到了相當程度的朝野非議,對此大為不滿者不在少數。

但薑星火並不在乎,變法已經到了現在這個程度,想要不得罪人,想要你好我好大家好,肯定是不可能的。

而現在薑星火就要趁著自己主導著朝政的這三個月,大刀闊斧地完成他想要做到的變法。

這是京察的最後一天了。

“趙羾。”

薑星火與吏部尚書蹇義一起坐在吏部大堂上,看著眼前這位四十歲的“年輕人”。

趙羾,字雲翰,河南人,洪武朝的時候通過鄉舉進入了國子監,後來在兵部職方司任主事,老朱覺得這人有才,升了員外郎,建文朝的時候任浙江參政(從三品),獻捕倭寇計策有功,永樂朝繼續任浙江參政,治水的時候跟薑星火打過交道,長於海事,現在是回京述職但還沒有任命,薑星火打算讓他在總裁變法事務衙門提舉市舶司諸事。

趙羾坦蕩地與薑星火對視了刹那,旋即低下頭去。

“開始自敘吧。”

“”

在眾人的過堂自敘和評審中,不知不覺,一上午就過去一半了。

“還有幾個?”

“最後兩個了。”

巧的是,最後這倆人,薑星火還真都認識。

倒數第二個人便是前幾天去五軍都督府時,兵部尚書茹瑺後邊跟著的小跟班,一直沒說話,但薑星火認得他的臉。

隨後,聽著這人的自敘,薑星火翻了翻他的資料。

方賓,杭州府錢塘縣人,同樣是洪武朝末期從國子監提拔出來的那批人朝廷上的中生代都是這批人,因為當時朝堂都快被老朱給殺光了,很多都是直接從國子監出來就做京官了。

不過方賓的比較高,一開始就在兵部和刑部打轉,然後還擔任了應天府知府,惹了勳貴被貶到廣東,建文朝的時候經過茹瑺的推薦,複召兵部武選司郎中,這可是兵部一等一的肥缺,看起來是茹瑺的心腹無疑了。

官麵文章上做的漂亮,有政績,官聲也不錯這種人精,即便想卡他也抓不到把柄,蹇義和薑星火沒為難他,直接過了。

最後一個人稍微特殊點。

人還沒進來,聲音就傳來了。

“蹇公、國師!”

來人名為吳中,身長七尺有餘,聲若洪鐘,麵上坦蕩磊落,卻是個能算計、有主見的,背景不簡單。

洪武三十一年的時候,同樣是國子監出身,在大寧都司擔任經曆,朱棣千裡奔襲大寧,吳中率眾文官迎降,朱棣見他長相豐偉,應答明暢,非常賞識,在朱高熾麾下先後負責薊州、北平等地的守備和糧餉轉運工作,如今官至大理寺丞,頂頭上司是口蜜腹劍的大理寺少卿呂震,聽說跟大理寺卿陳洽關係不太好,但吳中跟大寧係的幾位侯伯和朱高熾的關係都相當緊密若無意外的話,就該是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了。

薑星火看了看吳中的評價,大理寺少卿呂震和大理寺卿陳洽全給了差評。

待吳中滔滔不絕地講了半天以後,喜提了一個“不稱職”下堂,整個人臉都黑了。

吏部眾人又忙乎了半晌,整理資料歸檔,製作表格,最終版的京察記錄就算是做完了。

“諸位辛苦。”

“國師辛苦。”

薑星火的目光尤其在吏部的考功司郎中金純麵前停留了片刻。

金純,洪武三十年才從國子監出道的年輕人,步入仕途是因為被當時的吏部尚書杜澤看中,經杜澤推薦,老朱把他扔到了吏部,先後任文選司員外郎、考功司郎中,很得蹇義賞識。

此人精明強乾,精力幾乎無窮無儘,這段時間給薑星火也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已經很少見到能每天不怎麼睡覺就可以精神充沛地從事大量工作的肝帝了。

薑星火從金純手裡接過一摞文書,蹇義親自拿著另一摞,兩人去宮裡見皇帝。

京察的過程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其實是結果和後續。

皇宮,奉天殿。

朱棣身邊有姚廣孝、金忠、金幼孜等人,顯然是在商議軍事謀劃上的事情。

“臣惟當今之事,其可慮者,莫重於邊防,廟堂之上,所當日夜圖畫者,亦莫急於邊防。

靖難以來,邊境空虛,虜患日深,臣等屢蒙聖諭,嚴傷邊臣,人心思奮”

“哼,盛庸倒是會說話。”

奏折是新任大同鎮總兵官曆城侯盛庸上的。

南軍這些名將,譬如盛庸和平安等人,算是在戰爭過程中從中高級軍官裡靠著戰功逐漸嶄露頭角的,南軍兵權交替的轉折點,就是建文二年四月李景隆兵敗白溝河逃往濟南,濟南一座孤城危在旦夕,而朱棣親率燕軍尾隨而至,李景隆直接潤了,當時都以為濟南要失守了,誰料盛庸與鐵鉉一文一武全力固守,燕軍圍攻濟南三個月打不下來,被迫撤退,這直接成了靖難之役的一個小轉折點。

如果當時盛庸和鐵鉉守不住濟南,那麼在南軍大潰敗的情況下,燕軍肯定能取得更大的戰略主動權正因如此,建文二年九月論功時,盛庸被建文帝封為曆城侯,食祿一千石,隨即被命為平燕將軍,任總兵官,陳暉、平安為左右副總兵,馬溥、徐真為左右參將,鐵鉉進升為兵部尚書參讚軍務。

你說能不能打,既然能跟朱棣作對好幾年,那肯定是能打的,但跟這些靖難勳貴一樣,也算是時勢造英雄吧。

可如今的盛庸,也隻能是在兵少將寡的大同鎮老老實實地蹲著,想要發揮一點,那就隻能靠自己積極表現了。

“今談邊事者皆日吾兵不多,食不足,將帥不得其人。臣以為,此三者皆不足患也夫兵不患少而患弱,今軍伍雖缺而糧籍具存,若能按籍征求清查影占,隨宜募補,著實訓練,何患無兵?捐無用不急之費並其財力以撫養戰鬥之士,何患無財?懸重賞以勸有功,寬文法以伸將權,則忠勇之夫孰不思奮,又何患於無將?臣之所患,獨患無奮勵激發之誌,因循怠玩,姑務偷安,則雖有兵食良將,亦恐不能有為耳。”

話都是套話,但翻譯過來,便是盛庸覺得雖然客觀條件確實不太行,但作為邊將,他認為隻要努力發揮主觀能動性,事情還是大有可為的。

但這話就看怎麼理解,既可以理解成盛庸勇於任事、主動求戰,也可以理解為盛庸覺得大同鎮雖然可以整頓,可底子終究還是太差。

最關鍵的就是那句“臣之所患,獨患無奮勵激發之誌”了。

“你們說,這是什麼意思啊?”

工部右侍郎金忠隻是笑道“怕是盛庸、平安等將聽聞驟然改製為九邊,心頭惴惴,故而上書試問吧。”

金忠這人出生名門望族,可惜早年家道中落,嘗儘了世態炎涼,而其人自小博覽史籍,熟讀兵法,從燕王府看門的大頭兵一路做到二號謀士,胸中韜略自然是不凡的,若是“黑衣宰相”姚廣孝能稱個“小諸葛”,那金忠其人隨燕軍南征北戰,讚理軍務,運籌帷幄,也可以稱個“小法正”了。

“金幼孜。”

朱棣扶著腰喚道。

“臣在。”在一旁默不出聲的金幼孜躬身應道。

“國不乏良將而乏忠勳,苟有拳拳之心,當竭力以奮,自彰於日月也就這麼回複曆城侯。”

見薑星火和蹇義來了,朱棣示意他們先等會兒。

圍繞著堪輿圖和沙盤,幾人又做了好些功課,薑星火在旁邊看了看,軍事上他是半吊子,百人戰術級彆有經驗,整個戰略層麵也能吹一吹,但要是像他們這樣詳細地謀劃整個戰役,那肯定是不太行的,沒辦法,沒乾過這種高級參謀的工作。

朱棣等人在認真研究在經營三大營整編好以後,乾脆利落地拿下秦、晉兩藩。

隻要能達成這個目的,再加上安南現在已經在撤軍,那麼大明在整個國內和南線,就基本沒有任何軍事上的壓力可言了海外的鄭和艦隊另算。

顯然,大明的軍事重心,正在逐漸緩慢但不可阻擋地往北線偏移,整個帝國的軍事資源,無論是人力、物力還是其他的什麼,都在往北線傾斜,這是下一步的大戰略方向,誰都動搖不了。

“伱們兩個先回去吧,榮國公留下。”

當金忠和金幼孜都收拾好離開以後,朱棣掩上了地圖,看向薑星火和蹇義。

這幾天高強度過堂的京察,顯然給他倆也折磨的不輕。

“結果都出來了?”

“出來了。”

蹇義瞥了一眼薑星火,說道“按國師的意思,從嚴從重,八法之下,哀鴻片野。”

這裡蹇義說的“八法之下,哀鴻片野”,指的是京察的八個不合格標準,也就是“貪、酷、無為、不謹、年老、有疾、浮躁、才弱”,不合格的處理辦法就是革職、降級、調職、勒令致仕。

而如果說一年一次的考成法還比較“溫柔”,更注重怎麼激勵鞭策官員的話,好幾年才來一次的京察,那就是暴風驟雨般的重點打擊了,而且京察跟考成法還不是一個邏輯,兩者也不衝突,至少在永樂元年開始、二年結束的這次京察,基本上是跟考成法同步的,隻不過略有出入的是,考成法合格的人,京察還真不一定合格,因為考成法隻考核工作業績,京察還考核道德操守和年齡。

但朱棣對於蹇義帶著略微不滿的暗示完全無動於衷,甚至看著名單,還有些喜笑顏開。

“好死!”

朱棣心裡暗叫一聲。

把這些混吃等死的廢物都罷黜出各部、寺,朱棣才叫看著清爽,尤其是一些平常就跟他擺老資曆的,這次薑星火更是如他所願,按照京察的祖製,年老而無能者,統統勒令致仕。

薑星火慢慢悠悠地從懷中掏出一份奏折,當眾遞給了朱棣。

按規矩來說,這當然是不符合流程的,怎麼也得走通政司或者走內閣。

但現在薑星火自己就管著內閣,內閣幾個擺爛小子不乾事,薑星火一個人乾一樣好好的,所以就說這奏折自己寫的然後交給自己轉交,好像在流程上也沒什麼問題。

“國師自己念吧。”

朱棣懶得看,乾脆叫薑星火自己念出來。

薑星火慢悠悠地念道“臣以為今日大明之時勢,非外之諸邊不靖,實內之吏治不修也,經京察一事,方覺吏治不修,此乃天下大患諸邊不靖,非不可以攘也;財貨不充,非不可以振也。然廟堂吏治敗壞,如之奈何耳?庸者碌者,上下流毒。”

“彼者,此之鑒,彼為之而不禁,則此得據之以為辭;前者,後之因,前行而無疑,則後即襲之以為例。”

“及其耳目純熟,上下相安,則反以為理所當然,雖辯說無以喻其意,雖刑禁無以挽其靡,有難於卒變者矣。”

“積弊已深,非雷霆之下不足以肅清;陋規漸循,非整頓朝野不足以矯正。”

蹇義聞言,一時愕然。

“國師覺得京察這麼大規模的整頓,還不夠嗎?”

“不夠。”

薑星火正色道“當然不夠!”

“薑某以為,如今這大明,就如一個身患肺癆的年輕人,幾劑猛藥下去,雖然看起來有所好轉,可還是氣血兩虧,氣便是風氣、血便是經濟,血可以自己緩緩造,終歸會充盈起來,可這氣若是不通,縱然血不虧了,還是處處堵塞什麼是風氣?便是官宦場上的這些歪風邪氣,這些歪風邪氣曆經洪武朝三十餘年積累,已然是根深蒂固,成了從上到下都公認、默認的事情,光靠一次京察,就像是人喝一副湯藥,下肚了,洗滌了,可就真能馬上把堵在五臟六腑裡的邪氣衝乾淨嗎?自然是不能的!”

“可實際上,無論是邊事還是經濟,歸根結底都是要人去執行的,人的風氣出了問題,做什麼都是歪的,所以決不能渾渾噩噩,一起沉淪。”

薑星火擲地有聲道“積重難返而當返,難於卒變而應變!”

蹇義不敢苟同,但他也不能不讓薑星火說話,對此隻能不置可否。

在這些老成持國的大臣看來,任何對現狀的改變都是危險的,任何製度既然存在都是有其合理性的,而試錯對於整個體製來說,意味著將要付出巨大的代價,所以最好的改變就是不改變,最好的製度就是現在的製度。

可變法一旦開始,就如同水壩開始開閘放水,一開始或許還是涓涓細流,到了後來便是無可阻擋的驚濤駭浪,如何是一塊石頭、一灘爛泥所能阻礙的?縱然是另一道大壩,怕是也會被拍成碎末。

蹇義所擔憂的,也正是這些。

如果考成法不夠、京察不夠,那麼接下來就會擴大化,造成更多的官員被卷入其中,很容易就會擴大化成洪武四大案那種規模的廟堂事件,到了那時候,就算後悔也來不及了。

曆經過這些事情的蹇義很明白,擴大化的結果就是攀咬,繼而人人自危,君不見洪武四大案,哪一案不是殺的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但朱棣不在乎這些。

在朱棣看來,這些建文朝遺留下來的官員,隔一個宰一個,剩下的肯定也有不少說過他壞話,視他為弑君篡位的逆賊的。

而且薑星火如果打算繼續借著京察的尾巴來革新吏治,那麼對於朱棣來說也是好事,殺一殺這些洪武建文舊臣,再換上來一些自己人,又不用自己出麵,何樂而不為呢?

“那國師以為,經過這番京察,發現廟堂上的風氣積弊是什麼呢?”

“人有痼疾,醫生要望聞問切找出病因,才能以砭石醫之,轉贏弱為健碩,廟堂有疾病,自然也是這個道理,薑某看來,吏治不行的風氣,主要在於八弊。”

“其一,執法不公。”

“自通變之說興,而轉移之計得,欲有所為,則遊意於法之外,而得倚法以為奸,欲有所避,則匿情於法之內,而反借法以求解。愛之者,罪雖大,而強為之一辭;惡之者,罪雖微而深探其意。詎為張湯輕重其心,實有州犁高下之手。”

“其二,貪贓枉法。”

“名節者,士君子所以自立,而不可一日壞者也。自苞苴之效彰,而廉隅之道喪。名之所在,則陽用其名而陰違其實,甚則名與實兼違;利之所在,則陰用其實而陽違其名,甚則實與名兼用之。進身者以賄為禮,鬻官者以貨準才。”

“其三,繁文縟節其四,嫁禍爭妒其五,推諉誤事其六,黨伐掣肘其七,因循塞責其八,浮言議論。議論多則成功少,而乃彼之所是,此之所謂非也。甲之所否,乙之所謂可也。事應立,而忽奪其成;謀未施,而已泄其計。蒼黃翻覆,叢雜紛紜,談者各飾其非,而聽者不勝其眩。”

這八點,可謂是辦公室政治的精華所在,所謂半部《首相》治天下,用的也是這些招數。

第一階段,我們宣稱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第二階段,我們說也許有事發生但我們不該采取行動。

第三階段,說也許我們應該采取行動,但是我們什麼都做不了。

第四階段,也許當初我們能做點什麼,但現在已經太遲了。

但這一切都是有代價的。

姚廣孝補充道“人之受病有形,則可循方而理,若本就是個病入膏肓之人,卻偏偏起居如常,那才叫積之甚久、受之甚深,這才是為什麼吏治是變法深入後的頭等大事的原因,經濟造血容易,可吏治肅清風氣卻難不過醫者有抉腸滌胃之方,善治政者自然也有有剔蠢厘奸之術,全看陛下是否願意而已。”

朱棣點點頭,薑星火說的肯定是有道理的,吏治風氣這種事情,說嚴重也不嚴重,拖著也死不了,但你要說不嚴重,那也不對,這裡麵最大的危險就在於不在於病得多重,而在於沾染了不好的風氣以後,整個朝廷都對此麻木而毫無知覺,這才是最可怕的。

但好在,現在一切都有可為。

“國師的‘剔蠢厘奸之術’,不妨說說吧。”

指出問題誰都會,最關鍵的是怎麼解決問題,而朱棣需要的是解決問題的人,而不是指出問題的人。

薑星火並沒有什麼好猶豫的,在他前世的嘉隆萬大改革時期,怎麼解決明朝吏治問題,高拱、張居正等人,早就給出了一套成熟的、係統的方案,都是對症下藥的好東西,隻需要結合明初具體的時代背景稍加修改就能拿來就用。

“革新吏治,頭等大事就是多執行而少非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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