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 私宴_主句薑星火朱棣完整版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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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九章 私宴(2 / 2)

而這裡麵有相當基數的一些人,對於參與同樣具有保險性質的各種同鄉會或是含有教義互助性質的民間宗教更有興趣或者說他們不太願意相信在官府那裡的投資,更樂意相信私人組織的信譽。

為此,工坊也不可能強迫他們買,隻能是出於提倡的目的。

“能買就買,終歸是個保障,孩子到了年紀也送去讀書吧,以後讀書興許有出路。”

“這事兒不急,等過段時間天氣暖和些了再送他去,要不自己來回不放心。”

薑星火點點頭“好,不急,慢慢來,咱有的是時間,也不必著急。”

“是啊,不急,慢慢來。”鄧老秤砣樂嗬嗬地說。

其他人看到這情形,忍不住都低頭偷笑了起來,薑星火也跟著笑。

薑星火自己也意識到了,或許自己對他們的生活還有更高的期望,希望他們和後代能過上更好的生活,但其實站在他們的角度,對於現在生活的種種改變,已經覺得非常幸福和滿意了。

“不急”這兩個字本身,就蘊含著希望。

人生是一條很長很長的路,或許回首的時候就隻有那麼一瞬,但其實對於這些曾經在詔獄裡相識的人來說,這些昔日的舊友雖然聚得不多,卻始終關係匪淺,這種友誼不像其他關係那般虛偽,是真摯、純粹的友情,即使分隔千山萬水,但心中仍有彼此隻是時間不斷拉長,漸漸淡薄,或許某天,連這種坐下吃頓飯,甚至送彆的場景都不會再見。

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薑星火在鄧家又待了一會兒,這才與鄧老秤砣等人告辭。

鄧家夫妻和小孩一路送他出了巷口,看著他騎馬離去,小孩抹著額上的汗水,喃喃地嘟囔道“國師身邊的人可真厲害,我還是頭一次瞧見這樣威風凜凜的馬,要是我能給國師養馬就好了。”

“沒出息。”

劉氏狠狠剜了自家兒子一眼,沒好氣道。

鄧老秤砣倚著外麵的籬笆,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旋即說道“開春了就送你讀書去!國師說的準錯不了,不去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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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南京城裡也在舉辦一場私人宴會。

這裡本是京城中一處普通宅邸,它是之前某位致仕歸鄉的官員留下來的房產,曾經屬於並不重要,反正靖難的時候就收歸國庫了,等去年金幼孜被任命為審法寺少卿的時候,皇帝順手就將這處宅院賞賜給金幼孜,作為他的新宅。

不過今天,因為是金幼孜的生日,這裡卻聚集著不少官員。

三楊、解縉、胡儼、胡廣等人赫然在列,還有大理寺少卿呂震、光祿寺少卿李偉,六部的人反倒沒怎麼來,侍郎、尚書級彆更是一個不見。

酒到酣處,麵紅耳熱之際難免聊點廟堂上的事情,今天金幼孜是主角,自然也是圍著他的工作內容轉。

《大明律》已經正式昭告天下,成為了天憲地位的法律,而這一版的《大明律》,跟以前對比,主要就動在了鹽法、考成法以及海禁相關條款上。

至於保險法和社會濟養法,甚至是之前對各部門采購權的限製,以及類似薑星火前幾天提的“裁汰各衙門冗員、限製‘隱性官員’權力、嚴懲盜賣國家物資”,就屬於次級法律以及案例補充法了,跟《大誥》差不多。

今年審法寺的主要工作就是修訂貿易相關的法律,也就是包括對外貿易法、國內商業法、商品保險法在內的這些法律。

整體來講,事情算是千頭萬緒,不好短時間內就梳理明白,也算是跟著變法一起摸著石頭過河。

三楊情緒不高,因為他們私下搞小動作還沒怎麼地呢,就被皇帝不留痕跡地給教育了,大皇子妃連帶著吃了掛落,讓他們一時間有些灰心喪氣。

很顯然,雖然他們都很聰明,可踏入仕途的時間還太短,在廟堂上的表現還不夠成熟,甚至玩弄的陰謀詭計都算不上高明,那麼迎來弄巧成拙的結局也就是理所當然之事了。

不過還好有朱高熾給他們兜底。

朱高熾雖然年紀更輕,身體也不好,但在政治上的表現,卻遠比他們要成熟的多,皇帝讓他閉門思過,他是真的在閉門思過,總結自己過去一年多的施政偏差和處事方法,並且認真地觀察著外麵薑星火的行動,這顯然是個善於學習和成長的強者。

賓客們也都有自己的小圈子,有些不方便對彆人說的話,這種私人場合倒也少了些顧忌。

新任大理寺少卿呂震是個尤其狡猾的人,他一直給人勸酒,然後就端著酒杯默默傾聽彆人說話。

胡廣顯然喝的有些高了,紅著臉這時候舌頭都大了,不過牆頭草的腦子始終清醒,話沒偏。

“這、這次補充條例,跟限製采購一脈相承,好、好得很!”

對胡廣這種內閣裡工作的人來說,他本身就沒采購權,撈不到也占不到,這次裁汰冗員和打擊盜賣物資,自然是好得很。

但對於旁邊幾個部寺裡工作的郎中、員外郎、主事等人來說,可就一點都不好了,這可是招招都窩在他們的軟肋上。

采購權就不說了,這是最大的油水所在,但自從刑部紙劄事件東窗事發以後,因為涉及到整個京師商業的發展問題,所以各種相關用品的采購權被統一取消,現在想“吃拿卡要”那是難如登天。

而沒了采購權上的“吃拿卡要”,基本就隻剩下了倒騰物資,以及胥吏的孝敬。

現在走關係進來的胥吏馬上都要被陸續清退了,倉庫更是開始了各種查賬,誰心裡慌那肯定是誰心裡自己知道。

可又有什麼用呢?

整頓吏治的三板斧,考成法、京察,都已經砍到了官員們的身上,帶出了一片鮮血淋漓,官員們都無力反抗,最後一板斧砍到了小吏頭上,話語權更少的小吏,也隻是徒呼奈何罷了。

“慶曆新政未嘗不是如此。”

這時候,一直沒出聲的大理寺少卿呂震開口道。

這是一句很微妙的話,聽到不同人的耳朵裡,就有不同的效果。

對於對這些新政策心懷不滿的人來說,這就是在陰陽怪氣,但對於支持變法或者說變法的受益者來說,這似乎也就是一句中性的話語,並沒有誰能從中指摘些什麼。

而且很多事情也並僅僅是能用“支持”或“不支持”變法來區分立場和態度的,在不同的職位上,對此的態度也截然不同。

比如內閣的人,雖然可能他們表麵認同但心底裡不太認同變法,可對於整頓吏治,他們反而是支持的,因為損害的不是他們的利益,又符合他們的政治道德觀。

而對於因為支持變法而驟升高位的鴻臚寺卿解縉、光祿寺少卿李偉來說,這些新的吏治整頓政策,確實損害了他們的實際利益,但這些實際利益跟他們的仕途比起來,卻是相對微不足道的。

至於國子監祭酒胡儼,這種兩袖清風的人,反倒是不太認可進一步整頓吏治的行為,這些政策不損害他的利益甚至不影響他的仕途,但卻有悖於他的政治道德觀。

這還僅僅是在場的這十幾號人的不同立場、態度、觀點隻能說政治多樣性有的時候跟生物多樣性並無區彆,都是足夠千奇百態的。

金幼孜眼看風頭不對,作為今天宴會的主人,他隻是借著生日的名義邀請同僚小聚,鞏固一下人脈、聯絡一下感情,可不想鬨出什麼事端來,趕緊說道。

“慶曆新政,怎麼能跟今日之變法相提並論呢。”

“為何不能?”

出乎眾人意料,彆人還沒吱聲呢,作為醇儒的胡儼,竟是先撚須反問道。

“慶曆新政以‘明黜陟’嚴格官吏升降製度,把早先的按照官員的資曆年限升官且隻升不降的磨勘製度,改為依據政績考核來決定官吏的升職或降職,與今日之考成法,難道不是一個道理嗎?”

這話倒是從理論上來講沒毛病,但結合慶曆新政的結局,卻似乎總是有所意指。

實際上,慶曆新政之所以失敗,很大程度上就是吏治整頓的太狠,範仲淹等人整頓吏治的種種舉措,把一大批政績不夠的官員給從高位上擼了下來,還有很多養尊處優等待蔭恩做官的高官子弟沒了前途,再加上對於提拔官員,也就是“擇官長”,也確實有著“如何擇”的問題,新政者肯定是要用人唯親的,也因此把很多自己的親朋故舊提拔到了關鍵位置,這樣一來,就導致從上到下,從官員到官員預備役,都被損害了利益,直接動搖了統治基礎,因而宋仁宗感受到了皇位晃動的威脅後,馬上停止了慶曆新政。

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

考成法、京察這前兩板斧固然跟“明黜陟”沒什麼區彆,而這砍向各部寺基層物質利益的第三板斧,跟“抑僥幸”、“均公田”,也是同樣的道理。

話到這裡,借著酒勁兒,話題自然就延續了下去。

大理寺少卿呂震問道“諸位,你們怎麼看待這個問題?”

原先的大理寺少卿,就是在大理寺卿陳洽與工部尚書黃福一起去安南籌備軍餉時頂班參與審理李至剛案的虞謙,現在升任了太仆寺卿,而呂震資曆、履曆都相當了得,這時候他繼續引導話題,眾人倒是還真就沒法硬避過去。

呂震也是洪武朝國子監太學生出身,老朱曾經讓他出稽兩浙田賦,乾的不錯,因此擢升了山東按察使司僉事,後來又調入戶部擔任主事,建文朝初年升任北平按察僉事,靖難之役的時候投降了朱棣,在成為大理寺少卿之前擔任著真定知府(正四品),而大理寺少卿在明初本來是從五品,但洪武二十二年的時候升為正四品,所以品級上呂震是從地方大員平調入京的,可實際上卻是高了半個任用。

跟很多北平係文官不同,呂震在洪武朝的時候就廝混於京中和山東、浙江,朋友很多,跟洪武建文這撥人的關係也很不錯,屬於難得的兩頭都能顧得上的人,這種人本身就左右逢源,再加上仕途苗頭不錯,因此無論是什麼圈子、派係的聚會,所以都很樂於邀請他。

解縉咳了一聲,隻道“古今不同,不可概一而論,不過變法乃是人心所向、大勢所趨,整頓吏治縱有陣痛,也是必然的。”

顯然,解大紳不愧是用肉身替變法挨過兩刀的堅強戰士,這個立場不是一般的穩。

而且自從建文四年那件事以後,他就深知跟朋友聚會,尤其是聚會喝了酒再亂說話表態,那就是坑,而且是一個自己挖土埋掉自己的坑!

但胡儼不這麼想,這人看問題太通透,又偏生不肯變通。

“以史為鏡,可知興更替;以人為鏡,可明得失。”

“當年榮國公上疏請求變法的時候,我便說過,變法能不能成,在於能不能培養出一個得利階層,而今時今日種種舉措,卻是越來越讓我擔憂。”

楊士奇這時候忍不住拉了他一把,低聲道“若思,慎言!”

胡儼卻是不管不顧,借著酒勁似乎要把這些日子以來的所思所想傾吐而出“如今國子監內,士子思想混亂,風俗道德不存,人心各個思利,都瞧著苗頭要逐利以前是士農工商,現在是四民皆本,可要是一邊讓士子認利,一邊把衙門的這些‘利’都給清掃一空,未免矛盾縱使一時清掃乾淨,這顆心種下了種子,以後進入衙門的士子,便不會變本加厲嗎?”

“教書育人,教的就是誠心正意,可惜現在國子監從上到下,心意都歪了。”

金幼孜半晌才緩過神來,驚訝道“你瘋了不成!”

“我說的有什麼不妥當嗎?”

其實按胡儼的邏輯說,沒什麼不妥當的地方,程朱理學有萬般不好,哪怕衛道士們再口是心非,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在加強道德約束力,形成一個道德社會方麵,程朱理學做的是很好的,最起碼,程朱理學不鼓勵人們逐利。

那麼從胡儼這個邏輯講,源頭上程朱理學也主張士子們以後都做個清正廉潔的好官當然了,實際上是個什麼吊樣,參與宴會的諸位中高級官員心裡都清楚。

而胡儼的論點就是,現在風向的轉變和實際上的政策執行之間,是有矛盾的。

光祿寺少卿李偉是薑星火從行人司提上來的,這時候也忙不迭地說道“哪有那麼多兩全其美的法子?”

“什麼兩全其美?完全就是兩回事!”

這時候解縉忽然厲聲嗬斥。

李偉驟登高位,底子虛得很,麵對名滿天下的解縉,這時候竟是唯唯諾諾,半點不敢言語。

解縉隨後長身而起,質問胡儼道“整頓吏治,是還天下一個海清河晏、朗朗乾坤,錯了嗎?”

“我沒說整頓吏治是錯的,你不要偷換概念。”

胡儼從薑星火這裡學到了“偷換概念”這個詞的意思。

“經世致用,以實為本。”

解縉愈發不耐“仁義道德換不來糧食錢帛,不是說仁義道德不重要,而是我們要經國濟民,就不能全靠空談更何況,誰說提‘四民皆本’就不提仁義道德了?北宋的時候這兩者矛盾嗎?整頓吏治跟你國子監裡風氣轉向有什麼關係?我看你是醉得厲害了!”

解縉言辭犀利,胡儼一時之間竟是無法招架,而這時候胡儼看著眾人有些不對勁的目光,也緩過神來,酒勁兒散去,背後就是冷汗淋漓。

呂震這時候站出來拉架“都冷靜冷靜。”

“都是為了國朝好,何必動氣呢?不過也莫非忘記了,說到底,小心駛得萬年船。”

楊榮也指著自己胸口,道“我輩讀書人,既然讀了聖賢書,總該是有幾分風骨的。”

眾人聞言,均是沉默下來。

楊榮這話,此時此刻,也分辨不出來是暗戳戳的譏諷還是真動了意氣,總之,場麵冷了。

又尷尬地坐了一會兒,金幼孜方道“時候不早了,諸位早些回去休息吧。”

呂震嗯了一聲,道“既如此,我就先告退了。”

眾人作揖,然後各懷鬼胎地離開。

而不久後,正在聚精會神地半夜哄娃的錦衣衛指揮使紀綱就接到了消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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