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此刻的遼西走廊上駐紮著一支規模約有萬人的軍隊,引人注目的是,這支軍隊上上下下的坐騎皆是清一色的白馬。不過由於東北地區春汛的到來,他們不得不踏著泥漿,夜以繼日地趕路。原本的雪白色的戰馬,如今已變成了“泥馬”。
在接到中央軍潰敗的消息後,他們迅速與安東都護府的駐軍換防,夜以繼日地從前線撤回到關內。然而,泥濘的地麵讓行軍變得異常艱難。經過三天三夜的急行軍,全軍已疲憊至極。無奈之下,他們隻得選擇在原地休整一番。
突然一陣大風自北方席卷而來,將上書著“忠義白馬”四個大字的大纛吹得是獵獵作響。這時從帥帳中走出兩人,他們容貌相仿,都是麵如團粉,細眉朗目,鼻直口正,唇紅齒白。不過從他們的額頭、胡須以及氣質等細微特征來看還是可以分辨出他們的身份。
七年的塞外戎馬使得這對曾經洛陽城裡最瀟灑兄弟麵容添了幾分滄桑。“大哥,中央軍全軍覆沒,就憑我們手裡的這萬把人能頂什麼用呢?”公孫雲龍望向一直在沉思的公孫白馬,可公孫白馬卻是沒有聽見他說的話一般,一直呆呆地望著在空中“張牙舞爪”的大纛。
許久之後,他才緩緩開口“孔子言臣之事君,義也,無所逃於天地之間。我公孫家世代以忠義治軍,當此之時社稷有難我等若心懷鬼胎作壁上觀,今後還有什麼麵目立足於這大纛之下?”“大哥,你真的放心江月落嗎,他真的會同我們抵抗黃巾嗎?”聞聽此言,公孫白馬勃然道“二弟!休要以小人之心奪君子之腹。雖然我們與江刺史不對付,但是江家與我公孫家都是曆仕幽州世食漢祿,當此之時國難當頭,在大是大非麵前我等豈能因為個人恩怨而對盟友心懷芥蒂?”
“報!右北平郡郡守卡索奉幽州刺史江月落之命前來犒軍!”公孫兄弟一聽急忙行至營外,但見來人頭戴進賢冠,外罩玄羅袍,雖然相貌有些平平,但眉眼間卻是難掩精明。而在他身後的一車車的酒肉錢糧,堆徹如山,公孫白馬大喜“二弟,怎麼樣!在大是大非麵前江刺史是絕對值得信賴的!”
說罷便引卡索進中軍大帳“卡兄,犒軍這種小事怎麼還勞煩你親自來了,本將軍代表白馬義從全體官兵向你,還有江太守表示感謝。”但見那右北平太守卡索正色道“公孫兄何出此言!你們白馬義從不辭辛苦不遠萬裡從關外長途跋涉回來保衛家鄉,犒勞你們是應該的,這份差事落在我身上對我來說是一種榮耀!公孫兄,現在兄弟們恐怕是又累又餓吧,還不令夥頭軍燒火做飯。”聞聽此言,公孫兄弟大喜當即發下法令曉諭全軍,今日儘情大碗吃酒、大塊吃肉!
待飯菜上好,公孫白馬拿起酒壺正準備給這右北平太守卡索倒酒,不料,那卡索擺了擺手,麵露難色道“公孫兄,在下一介書生尚不會飲酒。”公孫白馬一聽,直接放下酒壺麵帶愧色道“對不住,對不住,是本將軍的疏忽。”隨後便讓人拿上茶壺放至卡索旁,待兩番推杯換盞後,卡索一看公孫雲龍竟然不帳內,頓時大驚,忙問道“公孫二爺現在何處,怎麼不在帳內一起用餐?”公孫白馬一笑“我這二弟啊,平日裡向來喜歡跟將士們同吃同住,現在啊,現在估計在哪個營裡痛飲呢。”卡索一聽,鬆了一口氣。
若是平時此刻的公孫雲龍早已跟將士們撒開了玩,不過,今天他沒有,他心裡一直放不下江月落便帶著自己的親兵在軍營中巡視警戒,在走至隨卡索前來押送犒軍物資的衛士那幾桌時,他本想上前敬大家一杯,可是他卻發現這幾桌的人都隻顧著吃肉,沒有喝酒的,一問就是一個不會飲酒。公孫雲龍一想這軍中之人平日裡都是爭著搶著立功換酒喝,很少有不會飲酒的,不對勁,十分得有九分不對。直接叫自己的親兵圍住了這裡,抽出腰間的彎刀架在離他最近那人的身上,指著擺在桌上他們送來的酒嗬斥道“喝!”不料那人就是瑟瑟發抖遲遲不動杯“將軍饒命啊,在來之前郡守大人再三叮囑不讓我們碰那送來的犒軍酒!”此話一出,公孫雲龍大呼“不好!!!”直接帶著人拔腿就往中軍大帳跑。
此刻在中軍大帳已是酒過三巡,卡索一見公孫白馬醉醺醺的,眼球一轉“公孫將軍,為兄有一事一直如鯁在喉,不知當講還是不當講。”“老哥哥,你放心說吧,咱倆之間沒什麼不當講的,就衝著你在我這些兄弟們最累最餓時候能給我們帶來酒肉,你就是我公孫家的恩人!”卡索點了點頭隨後開口道“公孫將軍,我聽說你跟二公子曾親眼見過那大賢良師引河洛之水與天道爭鋒是否真有其事。”公孫白馬點了點,卡索一見便輕聲自言自語道“難怪中央王朝的十萬大軍能被漳河水淹死,真有神助啊。”可他不知道公孫白馬是神箭手,不僅視力比常人的好,聽力更是靈敏。一聽他這話,公孫白馬勃然道“卡兄弟,先不說那鄴城之戰就是一場利用地利的水攻,就說那馬大油在八年前早已被祖天師張道陵廢去一身法力,現在的他跟你我一樣俱是肉體凡胎。”“公孫將軍,話不能這麼說啊,良師畢竟曾經到達過那個境界,他老人家的手段深不可測,人不能跟神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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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公孫白馬直接拍案而起,卡索亦是起身,二人四目相對“你既然叫我一聲老哥,我就暫且叫你一聲賢弟,實不相瞞現在幽州上上下下在江刺史的帶領下俱已投了大燕,在這遼西走廊的群山之上埋伏著數萬精兵,隻待為兄摔杯為號立時萬箭齊發,你跟你這白馬義從絕對會死無葬身之地!俗話說得好,識時務者為俊傑!”公孫白馬在一旁聽得是怒火中燒,直接抽出腰間長劍,不料,就在這一發力的功夫,直接腳一軟倒在了地上,滿臉不可置信地望著卡索“你在酒裡做了手腳!”
但見那卡索也是不裝了,直接露出邪魅一笑“不光是你喝的酒裡,今天送來的所有酒都放下了蒙汗藥,賢弟啊,為兄好言相勸,你竟然拔劍相向,你說你公孫家不是號稱什麼忠義白馬嗎?你這麼做叫義嗎?”“呸!你這個沒有骨頭的亂臣賊子。也配跟本將軍稱兄道弟!”此話一出,卡索大怒,直接奪過公孫白馬手中的長劍向他刺去“來!讓我看看現在是誰沒有骨頭跟個爛泥一樣!”
就在那劍鋒刺進公孫白馬身體裡的一瞬間,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際,嗖,嗖,嗖!三箭破空而來,直接將那卡索穿胸而過,公孫雲龍帶人衝進帳內“大哥!沒事吧!”公孫白馬艱難扶著桌子站起身擺了擺手虛弱地說道“我沒事。”然而他的眼神卻是充滿了悲傷,沉痛地說道“二弟,我們上當了啊。”
話音一落,隻聽得外麵炮震天,眾人出營一看,愁雲密布,天色陰沉,萬裡長空仿佛都被一股沉重的哀愁所凝固,一片死寂。在大營的四周早已圍滿了土黃色的旌旗,隨後又是一聲炮響,兩杆明黃色門旗開處,數千人馬,列開陣勢,當中豎著一杆明黃大纛旗,上書“大燕司徒江月落”,旗角下立著一員大將頭戴三梁黃天冠,著大黃袍,腰懸長劍。公孫雲龍直接大罵道“江月落你作為一州刺史,秩比二千石,好歹也是個封疆大吏,還有什麼不知足的,為什麼要賣國求榮!”江月落冷冷笑道“二位賢弟,上一次見麵我們還同殿為臣,平起平坐,沒想到啊,這才過了多久,就兩極分化的這麼嚴重了。如今看看本相,位極人臣,聲名顯赫,再看看爾等如一群喪家之犬!”公孫白馬強撐著精神道“史筆如刀,青史昭彰,你難道不怕自己遺臭萬年嗎?”
江月落聞聽此話長歎道“漢家的太祖高皇帝在斬白蛇起義後被秦朝的軍隊鎮壓,或者在楚漢戰爭中輸給項羽,曆史會怎麼記錄他?一個失敗者,還是一個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自不量力的農民?想我江家先祖次倩公,當初是何等剛正不阿,奉公守法,隻因懲治了戾太子與那些世家公子奢侈僭越便被他們所記恨。後來世宗有意廢太子,暗授我先祖次倩公於朝堂發難,這才有了巫蠱之禍。可萬沒想到的是,世宗老年昏聵,反複無常,在誅滅戾太子一黨後他就後悔了,直接遷怒於我家先祖將我江家滅族。好在上天保佑,我江家當時的另一位先祖在齊魯遊學逃過了此劫!可曆史對我家先祖的評價是什麼?惑上蠱下,交亂君親!”
此話一出眾人大驚,這江月落竟然是那在武帝朝晚年興起巫蠱之亂的元凶江充的後人。但見江月落情緒愈發激動,一抬手,數百隊弓箭手直接擺好陣型“公孫白馬,本相念你也是一條好漢,如果願意歸降於我大燕,不僅你我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本相還會向陛下保舉你為征南大將軍!”話音一落,公孫白馬直接令人用刀在他背後劃了兩個深深的血道子,強烈的疼痛感直接將他喚醒,翻身上馬,協調還有戰鬥力的士兵們調整隊形準備作戰,他們用實際行動回應了江月落。江月落冷哼道“執迷不悟!”言出令隨,頓時萬箭齊發,鼓角齊鳴,麾下的將士們直接從四麵八方鋪天蓋地圍了上去,公孫白馬與公孫雲龍帶著剩下為數不多有戰鬥力的白馬義從直接策馬衝陣。
不知過了多久,遼西走廊的地上淌滿了血水,早已力竭的公孫兄弟背靠著背,他們已戰儘了最後的一兵一卒。公孫雲龍絕望地仰天長嘯,江月落似乎也玩夠了這貓抓老鼠的小遊戲,直接下令眾人一擁而上想把他們兄弟二人亂槍捅死。不料,從大後方衝進來一匹戰馬,通體雪白如玉,馬上坐著一員小將麵如傅粉,唇若抹朱,劍眉星目,寬肩窄腰,手持一杆龍膽亮銀槍宛若一顆銀白色的流星,須臾間便從後軍殺至前軍“四哥,我來了!”公孫雲龍大喜望向公孫白馬道“哥,是小傑來了!”話音一落,從正西方的山坡上閃過一道紫色的雷霆,陳麒麟手持八楞紫金錘騎颯露紫奔著江月落的中軍大纛而去,給江月落嚇的魂飛魄散,直接向人堆中逃去,頃刻間陳麒麟直接打掉了江月落的弓弩營。“是六弟,他也來了!”
可公孫白馬的生命體態卻是有了些不對勁,麵色蒼白,呼吸急促,冷汗直下。公孫雲龍大呼道“大哥,你怎麼了!”他的目光也隨即落在公孫白馬大腿上不斷湧出的鮮血上。這時張小傑與陳麒麟殺了過來,給那些黃巾軍打的隻敢遠觀不敢上前,二人甩蹬離馬“四哥!”“小傑,快來救我哥!”張小傑立時從懷中掏出一顆丹藥上前準備為公孫白馬救治,可突然公孫白馬扣住他的手腕,張小傑下意識一掙,直接掙脫了出去,公孫白馬虎軀一顫“不錯,雲龍一直跟我提起你,說你武藝高強,天下無雙,今日一見方知此言不虛,不愧是李大帥的學生。”
張小傑大驚,這個稱號隻有師父的舊部才會這麼叫的,公孫白馬見狀笑道“按照輩分我應該叫你一聲小師叔呢,家師便是當年在滄州道上被李大帥救出來的十三個囚犯之一。”張小傑點了點頭,頗為急切地說道“我先為你救治。”公孫白馬搖了搖頭“沒用的,不用治了。”隨後艱難地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放在公孫雲龍手上“二弟,接下來的路隻能靠你自己走了,這回雖然我們幾近全軍覆沒。但隻要你不忘我公孫家的軍魂,遲早可以重新扛起白馬義從的大旗。在我死後就將我葬在這群山之中吧,這方水土我守了一輩子,在死後能與青山為伴,不亦樂乎……遼、遼、遼東,你就不要去了,跟著,跟著,他們,回,回去吧……”
在一旁早已泣不成聲的公孫雲龍直接昏死了過去,這時四麵八方如潮水般的黃巾軍一點點地向他們聚攏,張小傑跟陳麒麟對視一眼,隨後一人背上公孫雲龍,一人背上公孫白馬,斬斷大纛收起忠義白馬旗,飛身上馬,擺起龍膽亮銀槍與八楞紫金錘,殺出一條血路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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