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隻有親臨現場,進入到東方塚的催眠場中,才能體會到這種恐怖。
陳奇也來到我倆跟前,他撿起地上的刀,朝著婦人的麵門紮去,陳奇是個連人性都尚未建立的封印物,他並沒有所謂的心魔,可供東方塚挖掘。
可是陳奇的刀,卻在半空詭異地拐了個彎,朝著自個脖子紮去。
陳奇後退一步,麵露古怪,他繼續嘗試,可不管他怎麼進攻,刀最後都會拐向自己。
婦人變成了陳山火的樣子,惡狠狠地嘲笑著陳奇:“我這不成器的弟弟啊,真是讓我失望透頂!”
“結束吧,了結你的苦難,哥哥會為你而驕傲的。”
陳奇不為所動,眨了眨眼,將刀遞給我:“李哥,還是得你來,抽取出你的負麵情緒,由我來壓碎,這樣你就能殺他了!”
東方塚聞言,立刻變幻成秦子曼的模樣,這個金發飄飄的美麗女子,跪在地上冷眼注視著我:
“你可以抽取負麵情緒,但是你不能抽走你真實的內心。”
“我曾命令你留在我身邊,你不聽,現在你去死!去死啊!”秦子曼朝我瘋狂地尖叫著。
不行,我已經快被內心的痛苦和絕望逼瘋了!我伸手朝著眉心狠狠一掐,掐出一個籃球那麼大的灰暗光團。
陳奇立刻用高壓摧毀了光團,在負麵情緒消失的瞬間,我終於擺脫了催眠場的影響,手中刀如流星,連根紮進了秦子曼,不,紮進了東方塚的心窩中。
一口鮮血,從東方塚口中噴出,在將死的那一刻,他回歸了本來麵目,他虛弱地告訴我,他很矛盾,他知道他輸定了,但是他內心深處,對這個結果很不甘,所以他嘗試調動我們的心魔,但最終也失敗了。
“李三坡……”東方塚到了彌留之際,臉色煞白如紙,我輕輕扭動刀柄,他又吐出一口血,淒慘地衝我笑道:
“你以為這就是催眠術?你錯了。”
“我,給了你們每個人,一個禮物……這個禮物,會讓你們永遠的……記住我……”
這是他留給人間的最後遺言,話音落下,東方塚腦袋耷拉下來,斷絕了生機,他的魂兒出來了,我還沒來得及去勾,就被一團黑霧裹著,拉拽到了地下。
地獄,才是他該去的地方。
我一腳踹倒東方塚的屍身,我們都以為結束了,然而恐懼的帷幕,才剛剛拉開。
狂風暴雨的野狐禪世界,一道驚雷,惡狠狠劈在了曼陀羅草原上,在驚雷落地的瞬間,我看到鄭青海像失了魂似的,臉上浮現出詭譎的笑容,接著伸手,摘出了自己的左眼。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兀,我們都沒反應過來是咋回事,他眼球已經摘出來了,他整個人重重倒地,昏死過去。
臉上卻依舊帶著笑。
接下來是我,我也笑了,同樣笑著摘出了自己的左眼。
在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無法正確描述出當時的感覺,那一刻,我不再是自己,一個未知的,陰嗖嗖,毛烘烘的東西,接管了我的身體,它下達的指令不可違背,彆說一顆眼珠了,哪怕要我挖出心臟來獻給它,我都會無條件照做。
用上述這段話,來描述人間最頂尖的催眠術,再合適不過。
東方塚死了,然而這場鬥法,卻以我們的失敗而徹底告終,沒必要為此爭辯,是我們敗了,簡直一敗塗地。
東方塚留給我們的禮物,真是殘忍又無情。
菩提花開,道種,抽取負麵情緒……掛開的這麼大,最後還是敗了,真是丟人啊。
我在虛無中沉睡著,在一個又一個的夢境中審視著自己陰暗的過往,冥冥中,一個聲音對我說,你死後,閻王爺都審不了你的案子,因為你的罪太大。
你將被流放到六道之外的一個無人世界中,孤獨地在那裡度過無儘歲月。
一道強光照射過來,我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柔軟,舒適的床上。
陳山火站在床前,笑眯眯地看著我:“結束了,全部都結束了,三坡,你完成了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羅紅衣被我們成功封印了。”
“我一定要狠狠的獎賞你!”
我下意識摸向自己的左眼,摸到了厚厚的紗布。
原來這不是夢,我的確在與東方塚的鬥法中,失去了一隻眼睛。
“我們已經為你換上了義眼。”陳山火笑的比哭還難看:“但是你也知道,再精美的義眼,看上去也……不怎麼對勁。”
“我強烈建議你戴眼罩。”
“還好,這不是你的本體,再怎麼糟蹋也不心疼,三個月,隻剩不到三個月就回歸了,很快的。”
三個月?我在中陰昏迷了多久?
我扭頭瞧向一旁的床位,鄭青海比我先醒來,他已經戴好了眼罩,這大概是某個月的月初,在枯榮法相的影響下,鄭青海改變了模樣,由之前蒼老的醜態,變成了一個帥氣,陰鬱的中年大叔。
我下床後,在女助理的幫助下,摘下紗布,也戴上了眼罩。
喝下一大壺涼茶,我向陳山火打聽陳奇的下落,他說,陳奇因為缺失人性,催眠術對他的影響最小,陳奇沒有摘下眼珠,隻是朝著自己大腿上狠狠紮了一刀。
目前也在修養中。
我和鄭青海都沉默著,這場慘敗,在我們內心留下了深深的一道疤,青丘說,現在你知道,野狐禪為什麼下大暴雨了吧?狐狸世界都在為你的遭遇而哭泣。
“輸不丟人,沒人能永遠保持不敗,輸是遲早的,關鍵是,你能從失敗中得到些什麼?”
陳山火拉著我倆的手,走出休息區,來到他的辦公室。
“西雙版納的因果線,至此全部終結,托你們二位的福,世上再無公輸門,也再無互助會了。”
陳山火坐在老板椅上,往煙鬥裡塞了些煙絲,慢條斯理地抽著:“也許幾年後,互助會還將死灰複燃,不過那是以後的事了。”
“接下來,我們來聊聊二位的獎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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