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玄扶著陸寒江的手臂,將他拉起,看著他不無滿意地道:“起先我還以為是有人冒認,可這天機和這武功做不了假,小師弟,你來得真是及時。”
朔玄並非沒有懷疑有人設局,隻是一者,他當年假死逃生做的極為隱蔽,且他當初也不過逍遙派一個小人物,這些年的布置都在暗中,表麵上即便被發現,他自認也隻是一個值不得這般大場麵的逍遙派弟子罷了。
二者,小無相功是逍遙派絕學之一,且修煉難度極大,即便是他自己都隻能說勉強練會,這月離風使將起來卻如探囊取物一樣輕鬆,在不得要領的前提下,竟能硬生生仿出他的淩波微步,若沒有十多年的苦練,是絕對不可能做到的。
至於說天機從何而來,為何沒有被那孟淵取走,對師父崇敬不已的朔玄,既然已經將北冥子成功逃生當作了前提,自然就可以腦補出五六種師父保全神兵的手段。
也正是這些理由,才讓朔玄肯定了,這月離風定是師尊北冥子逃走之後收下的弟子,且親自教導了多年才有如今的成就,隻是......
朔玄看著那天機,麵露悲色地道:“小師弟,師父他果然還是......?”
“嗯。”陸寒江隻是悶悶地點頭。
“唉。”
朔玄滿臉痛苦,雖有師兄弟見麵的喜悅,但也難掩對師父離世的哀痛,這些年,他很難沒有師父其實和他一樣逃出生天的希冀,今日得到了師父真正辭世的消息,多年的悲苦一瞬間都湧上心頭。
但他畢竟不是當初的少年了,成熟的朔玄隻一會便止住了悲色,對陸寒江道:“小師弟,隨我回京吧。”
“去京城?”陸寒江佯裝吃驚,道:“師兄,師父就是在錦衣衛手裡吃了大虧,你怎麼還敢在那種地方待著?”
“小師弟,滅門之仇在前,我早已經立下誓言,定要叫那錦衣衛好瞧!”
朔玄怨氣滿麵地說道:“況且,那老皇帝還欠著我們逍遙派公道,若不討回,師父還有諸位師兄弟,在地下如何能安息。”
說話間,忽地一道人影落下,正是扮作玲瓏的皇甫小媛,她此前在寺裡暗中觀察,見到陸寒江朝著這個方向飛奔而來,便不假思索地也跟上。
朔玄見她露麵,即刻將陸寒江護在身後,冷眼看著皇甫小媛問道:“你是何人?”
皇甫小媛閉口不言,卻是陸寒江出言解釋道:“師兄,她是那青梅莊謝小公子的侍女,因那日賭鬥輸了,便就此跟在我身邊。”
朔玄卻麵色凝重,他道:“此女如此身法,置於此處我觀她卻捉摸不透,絕不是那普通侍女之流,隻怕是刻意潛伏在你身邊。”
陸寒江點點頭,接著緩緩抽出天機,道:“師兄說的是,那我們這便拿下她?”
“區區一鬼祟之輩,如何當得我們兄弟聯手,師弟你且退後,看師兄......”
噗嗤——!
朔玄自信的笑容定格在臉上,他驟縮的眼瞳緩緩下移,望著那胸膛上的半截天機劍刃,他艱難地回過頭,不可置信地盯著那陸寒江,道:“師弟,你——”
陸寒江見這一劍竟沒能要了他的命,便祭起白虹掌法,直接拍出。
朔玄不愧是能從孟淵手上死裡逃生的貨色,這種危急時刻,他竟然還能以強橫的內力震得陸寒江天機脫手,反身一掌頂上。
兩人掌對掌,以內力相互比拚,那朔玄雖已經重傷在身,但在爆發上卻絲毫不弱,不僅如此,他體內的真氣突然開始詭異地運轉,接著,陸寒江竟感覺到,自己的內力居然被他一點點地吸了過去。
到底是逍遙派大弟子,果然不同凡響,陸寒江暗讚一聲,旋即不再留手,將平日裡的克製放開,內力翻騰間儘數化作暴戾的真氣,順著他的手掌衝向那朔玄。
朔玄本就蒼白的臉色頓時變得麵無血色,他驚恐萬分地望著那陸寒江,嘴巴張著似乎能夠塞下一個拳頭,他以武功吸收來的內力,本是涓涓細流,可在剛剛一瞬間,卻驟然變成了怒海狂濤。
這狂暴的真氣,前一刻仿佛塵土芥子,後一秒陡然化成天地之大,朔玄的五臟六腑跟氣球一樣被充地腫大,達到臨界點後隨著一口鮮血狂噴而出,他的身體向後彈出,雙腳在地上劃出兩道深深的溝壑,連著撞斷了兩顆井口粗細的蒼天大樹,這才破布一樣地滑落在地。
“你......為何......”
人生的最後時刻,朔玄滿麵不甘地看著陸寒江提著天機走上前來,一劍抹開了自己的脖子。
直到意識徹底消散為止,朔玄的心頭都是充滿疑惑,他甚至不再糾結對方冒充逍遙派弟子的緣由,隻是實在想不明白,對方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實力,為何還要行這小人般的偷襲行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