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這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門道,這紈絝也不是誰都能當的。
能在京畿重地以紈絝身份混得風生水起的隻有兩種人,一種是他的背景起碼得有孟指揮使那般硬,第二種,眼力勁起碼得跟有這楊致遠的水平。
做紈絝的第一原則就是絕對不能惹自己惹不起的人,這一點楊致遠就做的不錯,其次,是要懂得人多勢眾的道理。
自古以來都是人多好辦事,彆看這小子剛剛把話說死把事做絕,好像一副要和胡立誠一刀兩斷的樣子,實則不然。
楊致遠這麼做大概也有他的考量,他先是作勢要一大棒子敲死胡立誠,為的就是賭一下陸寒江的惻隱之心,若是成了自然皆大歡喜,若是不成,那便死道友不死貧道。
這倒是讓陸寒江高看了他一眼,這小子也不是一無是處嘛。
楊致遠一行人跑遠之後,那陸家姑娘才從車上下來,她此來隨行的除了年邁的車夫,就隻有一個梳著雙丫髻的侍女,以尚書大人的家境來說,這都不算是簡樸,而是離譜了。
雖說京師乃是天子腳下,殺人越貨的歹徒出沒概率極低,但是欺男霸女的惡人卻是一抓一大把,就說今日,若不是陸寒江恰好路過,一會指不定會發生什麼。
一般而言,官宦女眷若是出門必然要帶著護衛,最不濟也得自己有一手保命的功夫,很顯然,陸寒江怎麼看麵前這丫頭都是一副病懨懨的弱雞樣,不太像練過武功的。
“祈心見過族兄,多謝族兄出手相救。”陸家姑娘來到跟前,微微一福。
隻見是個十七八的姑娘,一身素雅的衫子,削肩細腰,長挑身材,玉頰櫻唇,眉目如畫,聲若溪流春水,一雙清澈的眸子裡泛著不該是這個年紀的成熟,秋波淡淡宛如幽穀清音,叫人入迷。
陸祈心,陸寒江心下默念幾番,確認自己無有印象,便開口問道;“那日似乎在尚書大人家中見過姑娘,姑娘既是稱在下‘族兄’那想必也是陸家子弟,不知尚書大人是姑娘的......?”
猜測終歸是猜測,陸寒江心裡也不確定這到底是不是陸尚書的女兒,問一問總是穩妥些,倒不是說他對尚書大人的家庭狀況並不關心,也不是什麼重男輕女,而是單純因為記不過來。
儘管朝廷對官員的道德標準一向要求頗高,但有一項卻是不算在其中,那便是內宅之事。
自古以來,不論朝堂上怎麼不對付,可以將人的德行,能力,哪怕是相貌都可以拿來說事,但唯獨內宅之事無人提及,若拿此說事,必然貽笑大方,為人所不恥。
所以陸尚書的內宅女人眾多,一個妻室,三個妾室,剩下沒有編製的通房丫頭更是不計其數,單是兒子就生了九個,比老皇帝生的還多,女兒就更是數不清。
這種情況下,便是陸寒江有心去記,最多也隻能記著幾個常在陸尚書跟前露臉的,比如說尚書大人最寵的幼子,陸元嘉。
陸寒江的想法陸祈心自然是猜不到,她麵色微苦,細聲道:“回族兄話,正是家尊。”
見她這副表情,陸寒江若有所思,既是親口承認那想必定然是陸尚書之女無疑,隻是恐怕身份不高。
想起那天見到的女眷打鬨場景,這陸祈心似乎也是被欺負的那一方,陸寒江心下差不離已經有了答案。
“舉手之勞罷了,既是大人之女,便不必再言謝了。”陸寒江說罷便調轉馬頭,將要離去。
“族兄......”
陸祈心似乎還想說點什麼,卻見陸寒江已經策馬遠去,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正如他所說,此番不過是舉手之勞,也隻是舉手之勞而已。
凝望著那遠去的身影,陸祈心一雙美眸之中的哀愁之色更深,隨行的侍女上前來扶著她,憂心道:“小姐,你不會想去求.......這位大人吧。”
侍女欲言又止的理由陸祈心也明白,陸寒江畢竟是在宗族除了名的人,她們這樣私下接觸已經是不妥,若再有其他,恐怕陸尚書那裡就要發話了。
“如今嬤嬤病重,京裡能請動的大夫都請了,皆是無能為力,江湖能人異士多,說不定就有一二杏林高人。”陸祈心麵露悲色地道。
“可是小姐,他會幫我們嗎.......”侍女的眼裡都是後怕,要知道錦衣衛的威名可不是誰都能夠坦然相對的,彆說她這小小的侍女,就是那幾個家世不凡的公子哥見了還不是嚇得屁滾尿流。
“成與不成,總要去試試才好。”
陸祈心定了定心神,拉著侍女回身走向了馬車:“回去吧,晚了夫人會不高興的。”
“夫人菩薩心腸怎麼會因為這點小事苛責小姐,明明都是那幾個......”
見陸祈心麵色如常,侍女憤憤地跺跺腳,也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實際上這主仆倆的情況,比陸寒江猜測的還要更慘一些,陸祈心不止是生母地位卑微,甚至連養母都隻是個姨娘。
她的母親是陸尚書二姨娘的通房丫頭,自她生下來便養在二姨娘膝下,隻能稱自己生母為嬤嬤,打小起就不受重視,也常因其身份被其他姐妹欺負。
不過好在她早慧,膽子也比旁人大些,這才敢扯錦衣衛的虎皮作大旗,不過這些陸寒江自然不會知道,這時候他已經到了小閒園。
“嘻嘻,小陸,謝謝你啦。”
商蘿拿回了她一文錢順來的寶劍,樂得眼睛一閃一閃地,開心地不行。
“記著,進城的時候彆把這些東西帶身上,我可不會替你跑第二次了。”
為以防萬一陸寒江還是又提醒了她一遍,隻是看商蘿那樂得忘乎所以的樣子,也不確定她到底聽沒聽進去。
“對了,那日賣你劍的那個人,是什麼模樣?”時機正合適,陸寒江便旁敲側擊地問起了這個。
“那個人啊,”商蘿收起了劍,歪著腦袋思考了一會後,說道:“話不多,感覺神神秘秘的,她老是背對著我,所以也沒看清臉長什麼模樣,不過應該挺漂亮的。”
“哦,這麼說那人是個女子?”陸寒江注意到了商蘿話語中的細節。
“是啊。”商蘿點點頭。
陸寒江暗忖著,女子的話那就不可能是商幾道了,莫非是穀芊含?
於是他又問道:“那人什麼打扮?”
“打扮地倒是挺鮮豔的,一身大紅衣,跟那話本裡的寫的宮裡娘娘似的,對了,小陸,你說我也置辦一身那種衣服如何?”商蘿突發奇想地道。
陸寒江正思索著那紅衣女子的身份,聽得這一問,順勢就掃了眼她可憐兮兮的胸口,想不也想地道:“再長幾年說不準還有可能。”
此話一出,小丫頭立刻變成呲牙的老虎,撲上來就要咬人,不過卻被陸寒江一隻手摁在了原地分毫前進不得。
沒理會商蘿的胡鬨,陸寒江從她的話中倒是真的想到那麼一個符合特征的人,雪羅刹,顧紫荊。
隻是這雪羅刹怎麼會和商蘿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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