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小妖女緊緊握住那隻手不肯鬆開,仿佛隻要這樣,就能夠避免她唯一親人就此離去。
注視著麵前方才及笄的孫女,幽雲法王的心中滿是不舍與慈愛,一想到今後再也無法陪伴在對方的身邊,那種生死彆離的痛苦湧上心頭,沉寂多年的照影功境界,忽然鬆動了幾分。
那一瞬間,幽雲法王似有明悟,他雖重傷難以起身,但體內的真氣卻順著經脈自主運轉了起來,卡在第九重多年的照影功,正在緩緩地朝著十重大圓滿進發。
幽雲法王察覺這一點後,不由得慘笑一聲,看來,吳啟明的猜測是對的,他張了張嘴,嘶啞的喉嚨裡發出了痛苦的哀鳴。
“爺爺!爺爺!你怎麼了!”小妖女看著痛哭的幽雲法王,一陣驚慌失措。
幽雲法王的淚水順著臉龐滑下,他的耳畔似乎再度回響起了逍遙派的死亡預言。
隱約間,他記得有過這麼一次,他問起那些神神叨叨的逍遙派弟子,他們為何要求長生,記得那人的回答是,因為怕死。
回想起那時候的自己,似乎是對這樣的說法嗤之以鼻,可現如今,在生死邊緣掙紮的自己,再想起這句話來時,心中有的隻是對曾經年少輕狂的自嘲。
“琴兒......對不起......爺爺不能陪著你長大了。”
幽雲法王嗚咽著說出了這句話,深深地閉上了眼,淚水滾珠似的從眼角落下,他滿是血汙的手從小妖女的臉頰上滑落,停在了對方纖細的脖頸之上——
下一個瞬間,幽雲法王全力運轉北冥神功,將小妖女身上的內力通通吸了過來。
“呃——!”小妖女猝不及防,被鎖住的喉頭連呼救的聲音都發不出,她臉上的哀痛逐漸轉變成了驚恐,兩隻小手拚命掙紮著想要搬開那鐵爪的手掌,卻已是力不從心。
伴著小妖女的臉色迅速陷入蒼白無力,幽雲法王本來氣若遊絲的呼吸,再一次變得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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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地睜開雙眼,盯緊了小妖女臉上的掙紮痛苦,對方眼中的求饒之色就好似一根針,深深地刺進了他的內心,那份絕望,幾如一團烈火,將他最珍視的這份親情炙烤成灰。
小妖女淒涼的淚水落下,打在幽雲法王的臉上變作了一朵朵絕望的淚花,而他則將這份苦楚咽下,化作催化照影功的動力。
好似沙漠中乾涸多年的綠株,幽雲法王的照影功貪婪地吸收著這份絕望的悲苦,小妖女的氣息逐漸衰落,取而代之的,他卻好似受到了滋潤一般,體內的真氣瘋狂躁動起來。
幽雲法王從不否認對於曲憐琴的喜愛,而此刻,多年來視作掌上明珠的孫女就死在自己的眼前,而且下手的人還是他自己,這並非他要承認自己的虛偽,相反,他認為這也是愛的一部分。
將心中珍視的至寶,一點點地化作自身的養料,曲憐琴此刻的絕望,正是這份愛意最好的調味料,正因為他如此愛著這個孫女,所以這反饋的痛楚才能夠推動照影功的進步。
幽雲法王全身熱得像在燃燒,喘不過氣來,仿佛連眼底都染上了一片紅色,但胸中滾湧著的,卻是興奮與期待,儘管扭曲,醜陋,如同滿是垃圾的泥沼一樣汙穢,但是這就是他對孫女的愛。
他對此毫不懷疑。
奪走了內力之後,他又親手奪走了孫女的性命,血肉模湖的軀體之下,一團團黑氣凝聚翻滾,像是一卷大浪,緩緩將他托起。
一道道黑氣附著在他傷可見骨的雙腿之上,讓幽雲法王重新站了起來,他仰麵朝天咧嘴大笑,滿是煙火氣的喉嚨如同被堵塞的管道一般,隻能發出乾澀又憋悶的聲音。
但幽雲法王卻仍然大笑不止,他第一次感到活著是這樣的美好,笑過之後,他即刻運轉內力,頭也不回地向著遠方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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