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張德來揉了揉太陽穴,開始給自己找補:“這些人,總想著糊弄了事,狼心狗肺,不遵孝道,我們自己要辦得體麵,到時會有不少人來吊唁,不能失了臉麵。”
“是啊,祖母對我們這麼好,我們一定要好好出力辦好後事。”張才駒用力地點頭,討好地接話道。
劉金桂還頂著害死張老太的嫌疑,大房此時隻想快點把喪事辦了,這事就都忘了才好。
“你們幾個怎麼想的?”張德來把目光投向其他兩個兒子,刻意略過張才青。
“二房跟大哥一樣,有力出力,聽爹娘安排。”張才舉表態道。
張才俊心中冷笑,不就是從二叔三叔那要不到錢,就來找兒子要了:“既然兩個哥哥出力,三房願意出銀錢,爹覺得多少合適?”
“拿出來多少,就看你的孝心了,你祖母生前常常記掛你,你也總不在跟前,人走了就好好補償補償吧。”張德來眼底閃過一絲精光。
張才俊知道這筆錢跑不掉了:“爹,我出二兩銀子,您看行嗎?”
“你管著酒樓,準備席麵就數你最清楚了,這事就你來安排,到時候花費多少錢,再報給我。”張德來不說行不行,直接就讓張才俊把這攤活接走,花費都先墊著。
鄭婉秋在一旁臉色難看,忍不住開口道:“公公,才俊一個人哪裡能接得下這麼大一個活,咱家也就喪事席麵一項需要操辦,怎麼能讓他一個人都應下。”
“男人商量事,你插什麼嘴!”張德來訓斥道。
看著張才俊又道:“你來安排,他們都歸你指派。”
“就聽爹的。”張才俊知道這事逃不掉,祖母喪事再推阻下去,他就要被扣不孝的帽子。
鄭婉秋不情不願地瞪了張才俊一眼,心裡埋怨他怎麼就這麼爽快接下這筆錢的事,看起來就有三房拿出錢。
“行了,事情就這麼定了,這兩日把該準備的都準備好,有什麼事說不明白的,就找你娘,我要去給你們祖母抄經書,沒事彆來打擾我。”張德來擺擺手,起身就要往書房去。
吳氏的眼神落在張才青身上,隻見他在盯著一邊的柱子發呆,絲毫沒有要開口攬事的意思。
張德來原本想故意冷落張才青,等他主動開口,自己再訓斥他一番,讓他也出些銀錢。
哪知道這逆子一聲不吭,但是邁開的腳哪有停下的道理,張德來給了吳氏一個眼神,就冷哼一聲走了。
“才青,你們一家準備怎麼為祖母出力?”吳氏開口問道。
張才青一副剛回過神的模樣:“啊?爹沒有給我分派事情,想必是不需要我這個分家的兒子做什麼,我們就跟著走喪事的儀式,為祖母送靈燒紙。”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那是你親祖母,你們一家既然分出去了,就出些銀錢。”吳氏揉了揉眉心,張才青一家人在這指不定會鬨出什麼事,還是出了銀錢就眼不見為淨。
張才青一攤手:“娘,我可是什麼都沒分到,兩手空空,一家人挖著野菜填肚子呢,我能出什麼銀錢。”
“那你什麼意思,什麼都不做?也不怕天打雷劈!”張才駒跳出來怒喝道。
張才青冷臉道:“大哥,誰會被天打雷劈,你心裡清楚。娘,我們一家拿不出銀錢,但是也不會什麼也不做,我會帶著媳婦孩子上山采菇挖菜,給喪事席麵添些菜,再拉些柴火來,也是我做孫子的孝心了。”
張才駒身上一抖,張才青這是知道了什麼,還是故意唬他的,娘今天罵劉金桂的話被多少人聽去了?
吳氏最煩大房蹦躂,也懶得替張德來找張才青要錢,尤其是這錢還是給張老太辦喪事用:“算了,你爹既然沒分派事,我就不多說了。”
牛柳葉訝異,今天吳氏怎麼這麼好說話,還以為要一頓掰扯呢。
張嫻兒若有所思,這一家子各懷鬼胎,隻有在利益一致的情況下才會站在一起,其餘時候也是互相搶奪。
張老太的死肯定沒那麼簡單,張君瑜失去了今年的科考資格,一定不會善罷甘休,說不準要上演一場狗咬狗的戲碼。
張嫻兒突然覺得,隻要五房和他們斷了來往,剩下的這些人就會為爭奪看得見的利益互相撕咬,她隻需遠遠地看著。
不過,惡犬難纏且陰狠,嗅到肉味是不會鬆嘴的,要時刻警惕不要被撲上,一勞永逸的辦法就是有斬殺之力。
正想著,外頭傳來一陣車馬聲,張嫻兒心道,張家老宅最大的一頭惡犬回來。
“曾祖母啊!你怎麼就走了,孫兒還沒見您最後一麵呢!”門外的馬車還沒停穩,從車上跌跌撞撞下來一個人,哭得是撕心裂肺。
張君瑜此刻是哭得真情實感,他的前程就這麼被耽誤了,再等一年,他心如刀割。
張才駒連忙上前扶住自己最疼愛的大兒子:“君瑜啊,委屈你了啊!”
張才明跟在後頭,他還沒從張君瑜突然的號哭中緩過神。
“我要去看祖母的最後一眼。”說著,張君瑜就要往張老太生前住的屋子裡去。
張才駒連忙攔住他:“不著急不著急,你娘在裡頭守著你曾祖母呢,等下葬那天你再好好看看。”
張君瑜一愣,他娘在守著祖母?這不像是她願意做的事,肯定是發生了什麼,曾祖母才會突然去世。
害得他要守孝一年,白白浪費那十兩銀子和一年的光陰。
想到這張君瑜哭得更傷心了,紅著眼眶隻有聲響,擠不出一滴淚。
在張家老宅外頭探頭探腦的村裡人,聽到動靜,都在感慨張家大孫子真是樣樣好,還極孝順,曾祖母沒了,傷心成這樣。
張嫻兒看得犯惡心,拉了拉張才青的衣擺,示意是不是可以走了。
張才青立即跟吳氏說要回去準備東西,帶著媳婦孩子先走了。
吳氏沒攔他,眼神在他們一家的衣服上轉了一圈,粗麻布素衣裳,袖口都磨得發白,看著就挺寒酸。
張才俊盯著張才青的胳膊,冷不丁地問了一句:“你這手是好了?”
張才青沒有應答,一家人目不斜視地走了,氣得張才俊臉色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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