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舅，你問一下，在這做工的叔叔伯伯裡，有幾個是跟她們有親戚關係的，我都讓人罵了，可沒臉請她們的親戚做事，這會兒就點出來，把工錢結了，客客氣氣請走吧。”張嫻兒說得平淡，甚至還帶一絲笑意，但是支起耳朵聽熱鬨的工人們臉色變了。
牛大壯豎起大拇指，這個法子好，讓這些婆子知道，碎嘴可不是沒代價的。
不一會兒，七八個漢子垂頭喪氣地被叫了過來，嘴裡還嘟囔著：“哪有這麼辦事的。”
張嫻兒一臉惋惜道：“幾位叔叔伯伯們，我們是很放心你們乾活，但是吧，家裡的嘴要是管不住，那是給自己找不自在，我這人臉皮薄，經不住讓人罵，你們在這做活，她們就一定會過來，那我隻能把你們請走了。”
“我跟她家都隻是遠房親戚，這也能扯一塊去？”有個漢子不服氣道。
牛大壯冷笑道：“那你們隻能去怪她們嘴為什麼那麼欠，要不是她們在這嚼舌根，也不至於鬨得大家不開心，彆人家的事，她們插什麼嘴，這不，嘴巴一張，事就被攪散了。”
“你們這是欺負人！”剛剛說得最積極的一個婆子梗著脖子嚷道。
何嬸子從後頭走出來道：“剛過來，就看了一場熱鬨，什麼是欺負人，是你們欺負人，才青辛辛苦苦掙錢請村裡人乾活，開出的工錢可不低，你們在這罵他女兒，不跟你們撇清楚了，你們還當他家好欺負呢！”
牛大壯也道：“各位兄弟請回吧，今天這事，你們隻能怪那幾張碎嘴，往後才青再有什麼好活計，隻要兄弟們管得住家裡頭的嘴，有錢大家還一起掙！”
話說到這份上，那幾個漢子隻能結了工錢回去，有幾個看熱鬨但是沒吭聲的，趕緊跑回去叫人，之前來晚了沒報上名做活計，這下有空缺了。
“哎喲，欺負人啊！賺點臭錢就欺負人啊！”一個婆子直接往地上一坐，撒潑起來。
牛大壯也不搭理，就喊了一聲：“這是誰家的老婆子，再這麼鬨，以後有活計可都不敢找這個家的人咯！”
馬上就有人黑著臉，把這老婆子從地上拽起來，拉回去。
牛大壯對著其餘的工人道：“今天人少，大家可要多吃幾塊肉啊！”
“好嘞！”
村裡人一天到頭不就是為了吃飽穿暖，能多吃幾塊肉，誰去管這些閒事，再說了，本來就是那幾個婆子不對，瞎摻和，掛累了自家人。
劉金桂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誰能告訴她，張嫻兒這丫頭片子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
吳氏也哭不下去了，紅著眼睛捂著心口哀聲問道：“要怪就怪我，是我說話不中聽，害得你把氣撒在她們身上，彆怪她們，怪我一個人就好。”
何嬸子捂嘴笑道：“彆裝這副可憐樣了，你做的事可狠著呢，親孫子都能被你送去賣，何必在這裝模作樣。”
吳氏咬著唇垂淚，不說話，隻當自己被欺負狠了，不敢開口。
張嫻兒沒工夫在這陪他們唱大戲了，直接開口道：“張君瑜就要下場考試了吧，這時候我們去學堂和考場前也哭鬨一番，說他用著賣弟弟的銀子讀書，看看考官大人們怎麼想？”
張才駒和劉金桂臉色大變：“你敢！你敢這麼做，我跟你沒完！”
“你就試試我們敢不敢吧，現在請回，咱們就相安無事，再糾纏，那就隻能以牙還牙了。”
張嫻兒此時給的壓迫感，完全不像農戶家的八歲孩子，倒是像府裡不好惹的驕橫大小姐。
吳氏滿心疑惑，張嫻兒一個在村裡長大的小農女，怎麼能有這種氣勢。
“娘，我們先回去吧！”張才駒最終還是更關心大兒子的前途，使了眼色給劉金桂，一起勸吳氏回去。
吳氏從小籃子裡拿出兩雙黑色布鞋，一臉慈愛地走上前，找到張才舉：“才舉啊，上回娘來看你們，見到你的鞋子都快磨破了，給你做了雙新的，也給才青做了一雙，你記得幫我給他。”
張才舉不知道該不該接，吳氏哀戚的眼神看得他不知所措。
張妍兒猛地站起來，快步走上去，一把拿過那兩雙鞋，徑直走向張秀珍。
“你要做什麼！”張秀珍有點被張妍兒打怕了，連連後退了幾步。
張妍兒把布鞋往張秀珍懷裡一塞：“拿回去，我們不要，都斷親了就彆來往，再把我逼急了，我可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
說罷扭頭對著吳氏道：“祖母，我可是差點讓你一棒槌打死，你要是真心裡覺得對不住我們，那就彆再來打攪我們的日子了。”
吳氏覺得自己快要忍不住了，給臉不要臉，一個個地對她耍橫，環顧四周偷偷看熱鬨的人，她隻能乾巴巴地替自己找補。
“你當時瘋得嚇人，打傷君瑜和秀珍，我也是一時情急才失手，祖母疼你還來不及，就想著能給你說門好親事，好好補償你。”
“不用再惦記我的親事，你們回去吧！”張妍兒硬邦邦道。
吳氏深吸一口氣，擠出笑臉道：“都是一家人，難免有不周全的地方，等你為人父母，管著一大家子的吃用就知道了，你們兩個還未出嫁，不懂祖母的苦衷，我不怪你們，慢慢來吧。”
張嫻兒挺佩服吳氏的忍耐力，對麵已經是硬榔頭了，還能把自己裝成一團軟棉花。
要是換成村裡其他人家，說不定就被吳氏哄得暈頭轉向，隻覺得她是真的有苦衷。
可惜張嫻兒和張妍兒都是經曆過生死的，對於張家老宅，沒有半分相信可言。
吳氏一行人咬著牙走了，帶來的東西原封不動帶回去。
劉金桂一步三回頭，鐵鍋裡的鹵豬雜真是太香了，看得太入迷，差點一個跟頭栽地上去。
“他們也太摳了，也不留咱們在那吃頓飯，我聞著肉都燉熟了。”劉金桂嘟囔道。
張君義狠狠咽了口口水：“五叔不在，讓張嫻兒張狂的，要是五叔在，肯定會留我們吃肉，以前五叔對我好著呢！”
“牛大壯太欺負人了，等君瑜以後當官了，得派人好好教訓教訓牛家！”張才駒的算盤落了空，眼底滿是怨恨。
吳氏不吭聲，張秀珍看著她難看的臉色也不敢作聲。
看來軟的是不行了，得想辦法來硬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