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辛苦了,這活乾得齊整,下午就可以開始砌牆搭柱梁了,先開飯!”牛大壯洪亮的聲音一吆喝。
做活的人都放下手上的活,到水缸前搓乾淨手,排著隊拿碗裝飯菜。
一人一碗堆得冒尖的雜糧飯,一勺燉豬雜兩勺燉白菜另裝在粗製的竹碗裡。
一口噴香的豬雜配兩大口飯,落在肚子裡,踏踏實實,渾身的勁慢慢緩回來了。
“這豬雜弄得太香了吧,肯下料就是不一樣,這是我給人乾活以來吃過最好的飯,還是才青和他大舅哥夠意思。”
“你還有空說話,趕緊吃吧,看看還有剩的沒,再添兩勺!”
“好吃好吃,這活乾得太值當了!”
“彆吃太撐了,一會兒乾活不小心吐出來,可就虧大發了!”
牛大壯跟做活的漢子們湊在一塊吃,說說笑笑,一時間疲累都被拋之腦後。
張嫻兒和張妍兒吃著何嬸子特地帶過來的小餛飩湯,幸福得眯起眼,喟歎入口鮮得掉牙。
“君峰他們幾個一早出去采藥,回來的時候還帶了一兜溪蝦,修仁喜歡吃這種蝦仁小餛飩,我就包了一些,給你們倆也嘗嘗。”何嬸子看她們吃得高興,臉上是止不住地笑。
“對了,師娘,我們一會兒跟你回去,前幾天你不是說要裁製衣裳,我們回去幫你一起做。”張嫻兒想起何嬸子提過一嘴,要幫何修仁做些出門會友的新衣裳。
何嬸子一拍腦袋,差點忘了,何修仁近來身量長了不少,剛好女兒送了不少新緞子來。
回到藥舍,張嫻兒在紙上先描出了要繡在衣裳上的紋樣,三個人分頭忙活起來。
說起描紋樣,還要感謝何修仁帶回來的兩本畫冊子,張嫻兒兄妹跟著何修仁一起學了一段時間作畫,張嫻兒順理成章地學會了畫繡樣。
送去縣裡的繡品,都是張才青以回鄉的老繡娘的名頭去售賣,張嫻兒還得找一些由頭,慢慢地讓一些事在自己身上變得合理。
“你們打算什麼時候搬去縣裡?”何嬸子心裡舍不得張嫻兒兄妹,但是她知道,張君峰兄弟也該送去學堂好好讀書了。
張嫻兒略算了一下時間,等端午後去縣裡也差不多,這樣可以先把村裡的房子先料理清楚。
“端午後再去,哥哥們要讀書,我會常回來,等酒坊建起來,我還要跟著師父研製藥酒。”張嫻兒笑道。
何嬸子拍著胸脯高興道:“那就好,你在這,我就不怕悶!”
張妍兒也露出高興的神色,自從她醒來,就想待在張嫻兒旁邊,看到就心裡踏實,跟著張嫻兒還學會了繡花,還接到了一些簡單的繡活,掙錢攢嫁妝。
“我看張德來和吳氏那邊見到你們有錢蓋房子了,又開始打主意,我是個外人,不便多說什麼,你們可千萬彆被哄了。”何嬸子話音一轉,又開始擔憂起來。
張嫻兒輕笑道:“隻要一概不理會,說什麼都不信,那他們再有什麼招數都不頂用。”
何嬸子刮了下張嫻兒的鼻頭道:“你啊,還是把人想得太簡單,到時候還得防著他們惱羞成怒,對你們使壞!”
“這會兒來軟的,你們不理會,就該琢磨怎麼給你們使絆。”
張妍兒若有所思道:“我想他們一定會在我的親事上做些什麼事,已經兩回提著這事了。”
張嫻兒寬慰道:“彆擔心,你的親事,我們都會幫你看著,我姥姥已經說了,會幫你好好找一戶好人家。”
“斷親了真好,能有你們對我好,我真的是命好!”張妍兒紅著眼,說出心中的肺腑之言。
“命在自己手裡,你是幾棒子拚出來的命,要謝謝你自己。”張嫻兒的話逗樂了張妍兒。
是啊,如果當初一直軟弱下去,不敢走出去,自己也沒辦法重新活過,隻能任由吳氏擺布,嫁給一個不知底細的人換聘金。
張嫻兒看著眼底越發有光彩的張妍兒,心中觸動,這一世的改變,不僅僅是她和家人,還有那些曾經被不幸困住的人。
此時,正如張妍兒預料,回到張家老宅的吳氏,開始盤算著上一些硬手段。
“她不想嫁,我就偏要她嫁,到時候我看她還怎麼瘋!”吳氏非常不滿以往任她差使的張妍兒,敢這麼下她的臉,既然不聽話,那自有人會好好教她什麼是恭順。
張秀珍也一直怨恨著張妍兒發瘋打她的事,巴不得能把她嫁到火坑裡去:“娘,什麼時候能讓她嫁過去!”
“不急這一時,等過些日子君瑜考完回來,要是中了童生,三房一家都會回來慶賀,到時讓才俊媳婦對這事上點心。”
吳氏近來對張君瑜看順眼了不少,張才明要是真考不出東西,還得等著張君瑜掙臉麵,自己是名正言順的祖母,也不怕被繞過不孝敬。
張才俊自從回鎮上養傷,就極少回來,但是要是吳氏提及給張才舉一家找點麻煩,張才俊就來興致了,所以就有了把張妍兒說給鄭婉秋的表侄的想法。
鄭婉秋的表侄許寶生今年二十,是個一事無成的混子,每日就知道跟幾個狐朋狗友吃酒賭錢,因為沒什麼家底,就仗著自己還算白嫩的臉皮去哄寡婦的錢。
這事在鎮上不算隱秘,之前就鬨出過許寶生衣衫不整地被寡婦兒子追打了兩條街的事。
不過許寶生人長得不錯嘴又甜,哄得親戚中幾個女眷長輩都挺慣著他,加之鄭家在鎮上有些實力,這些事就都被壓下去。
張才俊想讓張妍兒嫁給許寶生,就是存了讓張妍兒被磋磨死的心思。
許寶生爹娘可不是什麼好貨,能插著腰跟寡婦家對罵,慣得兒子變本加厲,對兒媳婦是絕不對手下留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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