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跪下來,砰砰砰就是三個頭,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流到嘴角。
特彆的苦澀。
明明兩日前,妹妹還跟他說自己想讀書了。
現在已經葬進土裡,再也不能穿新衣服,再也不能跟彆的小姑娘一樣在花園裡追蝴蝶。
那個未謀麵的小妹妹,還有兩個多月就能出生,也一起葬在冷冰冰的土裡。
一個母親,可以任性到這種程度嗎?
他當兒子的不能說母親的不是,但也不想再留在這裡。
“盛兒,你就不管你母親嗎?”齊山行看著繃著小臉的外孫。
“外祖父,盛兒現在還小,管不了母親,我爹和離了,如果不過繼,我連姓都沒有。
當年母親以為我小,聽不懂,告訴我,之所以姓吳,那是外祖母的姓,我爹衣角上的吳字是她讓人繡上去的。
所以我不願意再姓吳,我爹也很可憐,被自己的娘子欺騙,我也不想過繼姓齊,我不是真正齊家的孩子,不可能真正融入齊家。
外祖父,大舅,待我成年,如果母親願意,我會接她奉養,現在不行,明日你們就送我回陳家吧,我想回房歇歇。”
吳盛轉身回房,這裡是父親租的屋,過了明日,也得走了。
親爹已經沒有記憶,這個繼父在他心裡無異於就是親爹,他以為一家人能這樣生活下去,終究是夢一場。
他不想出去找繼父,找著了又如何?
待將來有緣,他願意再喊他一聲。
……
辰時末,吳敏等來了他的喜報,淮南府這次中舉的人並不多,他是其中一個,名次不好不壞,還在他的預期。
中舉後拿著喜報就可以去衙門辦舉人文書,萬一過些日去京城,那就耽誤了,鹿鳴宴他倒是可以不去,畢竟他女兒出事全城都知道。
等他辦理好文書和路引,已經是一個時辰後了。
騾車還是昨日租的那輛,不多時,他就坐在騾車裡,看著漸漸遠去的城門百感交集。
這裡有他六年的光陰,有他的兩個女兒,如今卻什麼也帶不走。
萬長生回家換了衣服:“娘子,我陪徐莊頭去城裡一趟,給百草堂送些藥材,可有什麼要買的?”
“多買些肉吧,鹵些給孫叔和孩子們吃,其實,趁著天氣好,是時候多做些肉乾囤著,平安、二強都喜歡吃,孫叔還可以當下酒菜,青石他們也喜歡。”
“得,那我多買些,真的到過年,肉怕是也要漲價了,娘子,就是你能不能累,還不到三個月。”
“沒啥,讓二強幫著燒火。”
萬長生往外走:”從城裡回來就快午時了,我幫你忙完這些再去莊上乾活,二強他們現在也忙著呢,不是練武就是識字,青石他們還要學醫,比咱們還忙。“
梅娘笑起來,可不是這樣?
她兒子晚上還要做文章,小書生一個呢。
萬長生到了庫房,騾車上已經裝了八分滿,這是他的騾車,大公子說了,放莊上偶爾公用,一年公帳支三兩銀,相當於租了。
他是願意的,現在自己用騾車少,莊上不缺騾子的吃料,但好吃好喝地養著不拉多少貨,到時候一身膘,如今大公子處處為他著想,這種好他也接著。
再說,莊上就原來那一輛騾車,忙起來確實也不夠用。
兩刻鐘後,騾車就到了百草堂,葛掌櫃笑著走出來:”萬兄弟,徐莊頭,你們這是拉了不少過來。“
徐莊頭嘿嘿笑道:”今年總的來說還是不錯的,葛掌櫃,我這還是下到老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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