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人大多數時候就是個麵冷心更冷、草木心腸的人。
少部分真正柔軟多情又平和洶湧的情緒全部貢獻給陸早早一個人了,偶爾也會分一點點,也隻是一點點給她大哥。
江慎分外無奈道:“好好好,就算你說得很有道理,但你這麼貿然地發問,到時候陸家的那些人,你的那些哥哥姐姐一氣之下不再像之前那麼疼愛你、嗬護你了怎麼辦?你在陸家的處境會不會變得有些艱難呢,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當然沒有,他們怎麼樣關我什麼事,我怎麼樣也不管他們的事情,最好彼此都少點溝通和交流。少做出一點讓我煩心的事情,這樣我絕對就不會在他們麵前晃悠了,時不時還要折騰出一點動靜讓他們少犯蠢,有時候我也確實非常希望大家全部一死百了,這樣這個家就全都清淨了。”
“……”
陸清婉這種死人腦回路一般人很難理解,但是江慎沒有感到太大的驚訝,隻是把剛剛剝好的一小碟蟹肉推到陸清婉麵前,然後用那種想要掐死對方但是又無可奈何地語氣說。
“算了,你暫時彆說話了,好好吃飯吧。”
一般人聽到陸清婉說這種話肯定會大驚失色,但江慎大多數時候見到陸清婉對方都是那種神經兮兮的狀態,所以也就逼迫自己習以為常了。
畢竟江慎認清陸清婉本質的原因也很讓人印象深刻。
小學有一次一個同學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摔得頭破血流不停崩潰大哭的時候,陸清婉隻是掃視了那血泊一眼,然後皺起眉頭,但眼神之中完全不是擔憂也不是同情,隻是溢滿了不加掩飾的厭惡和煩躁。
看起來這位受傷的可憐同學一口氣犯了她兩個禁忌,非常吵鬨尖銳的聲音以及粘膩撲鼻的血腥味。
如果不是剛剛跟彆的同學玩耍到一半,突然回來看見這一幕,江慎真的會懷疑那位可憐的同學是陸清婉推下來的。
但陸清婉是沒什麼閒心去做這種事情的,她隻是單純地厭惡。
江慎愣在一旁目瞪口呆了幾秒,很少有人看待傷殘陌生人的眼光像是看待仇人和什麼十惡不赦的罪犯,而且這個人還是許多人口中很可愛很漂亮、心地非常善良的人。
小小年紀的江慎第一次認清了人心險惡,從最多不過十歲的陸清婉身上。
陸清婉要下樓,看樣子是要直接無視掉這位陌生的同學,江慎突然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要去扶那位受傷的同學帶她去學校醫務室檢查一下傷口,但是卻有人更快他一步,並且已經叫來了老師,那個人就是陸早早。
也就是這個時候,陸清婉身上那種名叫同情和憐憫的東西才短暫複活了一下,她更快一步地把那個人扶起來,然後沒什麼表情地望了望陸早早,陸早早隻好有些訕訕地收回手,最後是陸清婉和那位老師把這位同學送去醫務室的。
不知道後來陸清婉是怎麼處理,又是怎麼安撫的,總之關於陸清婉那個刻板的人美心善之類的名號被越來越多人知道了,後來大家又都知曉她是陸家最小的女兒,受儘寵愛。
小小年紀的他們不太懂陸家的商業帝國如何輝煌,產業多麼廣泛,隻有一個最模糊也是最簡單的定義——陸家很有錢,非常有錢。
因此陸清婉的這種美麗和善良在金錢的襯托下顯得更加璀璨和光輝。
跟陸清婉成為朋友之後,其實也不算是朋友,應該說是早就確切知曉她本來麵目的知情人,或許也能勉強算得上是半個朋友吧。
賀風有一天不知道抽了什麼瘋突然問她,“要是有一天我突然要死了,奄奄一息,這時候隻有你能伸出援手幫助我,挽回我的一條命,你會救我嗎?”
陸清婉當時斬釘截鐵地回答,“不會。”
江慎心如死灰,真想一巴掌扇死陸清婉。
後來經過賀風一年又一年的反複詢問,這個問題的答案終於從“不會”轉變到“看我心情,心情好了順手,心情不好親手送你上路”,再由“不好說,看你對我是否還有點利用價值”再到“可能吧,有閒心的話幫你叫個救護車,至於活不活得下來全憑你自己了。”
賀風知道這就是最終的答案了,是陸清婉這種人對最熟絡親密的人大概也就隻能做到這種地步。
後來有一天賀風臨時起意把這個問題的主人公換成了陸早早,然後再次得到了陸清婉毫不猶豫、斬釘截鐵的另一個回答,“當然。”
賀風加上嚴苛的另外一重條件,“如果要你付出很多很多的代價呢?”
陸清婉的回答仍舊沒有任何改變,“當然可以。”
也是這一天江慎才知道陸清婉身後那個崎嶇不平、凸起深長的疤痕是因為陸早早,按理說這種疤痕經過醫美手術是可以去除掉一部分的,雖然不能完全恢複如初,但起碼不會像現在這樣可怖。
但陸清婉本人卻完全沒有動過這樣的心思,仿佛這道傷痕是一道鮮明的提醒,也是一次無聲的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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